一边看,一边还在心里默默点评。
“演得不错,继续加码。”
铁柱该骂,那两个也不是啥好货色,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惯犯。
“吵什么吵!”
只见二爷爷猛地一拍桌子。
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二爷爷缓缓站起身,他浑浊的眼睛扫视全场,最终落在那两个外乡人身上。
“你们俩,哪儿来的?”
“为啥跑咱们村来惹事?嗯?谁给你们的胆子?”
老大挺机灵,见势不对马上开口求情。
“我们是兄弟俩,我是老大,他是我五弟。”
他指了指身边的阿六。
“我们不是本地人,老家在百里外的上桥镇。因去年发大水,田地全毁了,爹娘也走丢了,没办法才四处流浪,想着过来找活路干的。”
“结果就被宋铁柱忽悠了。他主动找上门,说只要帮他‘干一票大的’,每人能分十两银子。我们穷疯了,一时贪心,这才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他跪着往前挪了半步,额头磕在地上。
“现在我们知道错了,求各位大人大量,饶我们一次吧。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二爷爷眯了眯眼。
“哦?外地人?”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聚众作案,下毒行窃,按咱村的老规矩。废一条胳膊、一条腿!已经中箭伤了胳膊的……”
这话明显说的是宋铁柱。
村长一家三人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判决。
村长脸色铁青。
他不只是在等儿子的结果,也是在等自己这个当爹的、当村长的最终下场。
他心里清楚,这一关,怕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胳膊已经伤了,那就只断条腿!”
二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完后顿了顿,眼神扫向负责行刑的几个年轻人。
轮到阿六了,他急了:“那我呢?我腿刚断了!”
他躺在地上,左腿已被先前混乱中不知谁踹了一脚,骨头错位,疼得他冷汗直流。
“那你断一只胳膊。”
二爷爷冷冷道。
阿六一听,松了口气。
还好,换条胳膊还能活。
对他而言,只要还能跑能跳,哪怕少条手臂,也比瘫一辈子强。
轮到老大,他也赶紧喊:“那我呢?我头上也受伤了啊!挨了好几棍子,现在还晕着呢!”
刚才打斗中确实被人用木棍砸了几下,至今耳鸣不止,走路都有些摇晃。
“那你断一条腿!”
二爷爷毫不犹豫地宣布。
“换成胳膊行不行啊?腿重要啊大哥!”
“没了腿我咋干活?咋养家?求您开恩!一条胳膊我也认!真的!”
他双膝往前挪了两步,作势要磕头。
“不行!”
“规矩就是规矩!你敢质疑祖宗定下的法度?谁再敢多说一句,连罚加倍!”
接着,二爷爷看向宋萩云:“萩云丫头,你觉得咋样?”
宋萩云是这次事件的关键受害者之一,又是宋家的女儿,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宋萩云咧嘴一笑:“我听长辈们的安排!”
她站在陆尧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这话一出,几位老人对她印象更好了。
判决定下后,二爷爷点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执行惩罚。
木已成舟,村长夫妇只能转过身去,不敢看。
他们是父母,是亲人,可此刻只能背对亲生骨肉,任其受刑。
宋萩云满脸期待,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陆尧抬手想挡住她眼睛,却被她反手一巴掌拍开。
“别挡着我。”
她不是小孩子了,这些场面,她必须亲眼看见,亲自经历。
她盯着那个“老大”,眼神一闪,看出这家伙不服气得很。
尽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嘴上求饶不断,可那双眼里藏着怨毒与不甘。
心里当即冒了个念头:得给他加个餐,别让他太舒服了。
宋萩云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心中已有盘算。
断一条腿?
不够。
这种人,就得让他永远记住今晚的痛。
只听几声“咔嚓”脆响,该断的骨都断完了。
老大满头大汗,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小腿,身体不停地抽搐。
可就在这痛极之时,他忽然抬高嗓门大喊。
“宋铁柱欠赌坊银子八十两!他才是主谋!是他引我们进村的!他就是个败家子,丧门星!”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无数双眼睛瞬间转向宋铁柱。
宋铁柱原本就白的脸,这会儿更是惨白如纸。
他娘正趴在他身上,一边拍着他一边哭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的话语。
她愣住了,抽泣声戛然而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铁柱……他说的是真的?你……?”
宋铁柱依旧没说话,嘴巴紧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二爷爷站在一旁,满脸怒意。
“六明啊,你这家教……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话没说完,所有人都听懂了其中的意味。
只见村长站在人群中央。
他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肩膀塌陷。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环视四周乡亲们愤怒又失望的目光。
“我不配当村长了。我管不好村子,护不住祖宗留下的规矩,更护不住大伙的信任。我自愿辞掉职位,从今往后,由大家另选贤能吧。”
这一刻,整个祠堂陷入一种沉闷的寂静。
宋老二默不作声地走过来,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那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外乡人。
他用力一甩,便将两人扔上了停在门外的破旧板车。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抬头看了看陆尧,语气温和了些。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一晚上你也累坏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行。”
陆尧点了点头。
宋萩云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看了看陆尧,又看向父母,轻轻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陪爹娘把这俩人送出去。”
说完,她主动走上前,挽上吴秀英的手臂,母女俩并肩而行。
三人推着那辆装着罪人的板车,一步一步朝着村外走去。
二爷爷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散了吧!别站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家去过节,今晚还有祭祖的仪式呢!”
宋萩云心里明白,估摸着他们是要留下来商量新村长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