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城里没有黑夜，天光一片大亮。
红袍女子慵懒地靠在露台边，冷风吹起她的发梢，扫过她微微上扬的唇角。
她眯着那双惯常含笑的桃花眼，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流，看不出什么情绪。
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动，她也没回头，眉梢一扬，声音带着点戏谑：“怎么？秦先生睡不惯这里的简陋行军床，想来吹吹风？”
露台的门被关上。
青年上前几步，垂眼看向下方那片喧嚣。
他一身黑色衬衫，肩宽腿长，脸廓的线条利落，眉间含雪。
“系统城和副本时间流速不同。”秦复缓缓开口，“还有十分钟，竞赛报名就开始了。”
“你要参加吗。”
桑祈啧了声：“废话。”
她勾了勾唇：“秦先生既然已经加入了我们公会，组队参赛，就人人有责了。”
秦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好啊。”
“那既然是一个公会的，不讲两家话，不如我们来谈谈，那枚玉佩的事情。”
桑祈仿佛没听见似地，端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目光重新投向系统城穹顶的天空：“你看到过系统城变成废墟的样子吗？”
秦复不动声色地开口：“你看到过？”
“你说，”桑祈晃着杯子里的水，看着水面晃动的倒影，意味深长地问，“那幅画面，是过去，还是未来呢？”
不等秦复开口，她就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也有一段空白的记忆。”
秦复：“嗯？”
桑祈眉梢一挑。
啧，这不就诈出来了？
秦复的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那就是说，你也有了？”
桑祈不置可否，将手中的杯子往栏杆上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响。
她转身，推开露台的门，径直回了室内。
秦复眉梢微不可查地一动，迈开长腿，跟了进去。
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卫雪正坐在桌前，眉头紧锁地盯着悬浮的系统面板，手指快速滑动浏览着。
听到动静，她头也没抬，只是用脚尖把身边的一张空椅子勾开，示意桑祈坐下。
桑祈也没客气，走过去坐下，
她兑了瓶低级体力恢复剂，咬开瓶盖，一饮而尽。
喝完，她随手拉开桌子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沓的黄纸和一小碟颜色暗红的朱砂。
桑祈拎着惊风笔，蘸饱了朱砂，便直接在黄纸上勾画起来。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举重若轻，笔尖游走只见，勾出繁复而的符文。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眸光潋滟，有种奇异的美感。
卫雪浏览面板的目光骤然定格，瞳孔猛地收缩。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拍桌而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桑祈笔尖一顿。
卫雪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手指有些发颤地将光屏转向桑祈，声音都变了调：“桑祈，你看这个！”
桑祈抬眼看去。
只见半透明的光屏上，正显示着竞赛公告的副本预览界面。
其中一个副本的名称，被卫雪点开放大。
【苍云之界】
桑祈眉梢轻轻一扬。
卫雪看着她的表情，“啊”了声：“你知道这个？”
“嗯。”桑祈颔首，语气平静，“这就是我必须参加竞赛的原因。”
卫雪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
她缓缓开口：“我在进衔尾蛇找你之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桑祈：“嗯？”
卫雪却沉默了下来。
她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短暂的、却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系统城的废墟？”桑祈弯了弯唇，“我也看到了。”
她朝倚在露台门前的秦复扬了扬下巴：“他应该也看到了。”
秦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青年的动作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玉佩。
桑祈啧了声。
她点开了系统背包，取出了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三块玉佩的样式，一模一样。
“聊聊？”
桑祈开口。
秦复：“聊聊。”
桑祈抬起笔尖，蘸了下朱砂，继续在黄纸上勾画，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现在，已知我是积分匪徒。”
“我进福寿医院之前，”卫雪往椅背上一躺：“秦复和苏雀就已经在系统城了。我们很可能最早一批的玩家。”
秦复颔首：“那幅废墟画面，大概率是过去。那段空白的记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玉佩：“应该和游戏直接相关。”
桑祈沉吟片刻。
在苍云界的两年半，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那种状态。
和游戏图鉴副本结束后的那段时间，几乎一模一样。
她画完最后一笔，符文微光一闪即逝。
桑祈收笔，将刚才喝空的体力恢复剂管子往垃圾桶里一抛。
“哐当。”
管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精准地落入了垃圾桶。
“哐当。”
一声轻响，精准入桶。
几乎是同时，屋内的三人动作皆是一顿。
一幅画面毫无预兆地撞入他们的脑海。
-
那是一个昏暗的空间。
无尽的漆黑之中，只亮着一盏橘色灯光。
红衣女子倚在桌前，袍角曳地。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执着一支毛笔，正漫不经心地在黄纸上勾画着符文，一双桃花眼在暖光下潋滟生辉。
一身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长发松松挽起，露出清瘦的脖颈和侧脸，正用一块软布，仔细地擦着一把手术刀。
穿着黑色衬衫的青年倚在窗边，身形颀长，看得出几分骨子里的懒散劲儿，将手中空掉的易拉罐轻轻松松地一抛，那空罐“哐当”一声砸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画面戛然而止。
-
三人面面相觑。
卫雪的目光落在桑祈笔下逐渐成型的复杂符文上，眸色渐深：“记忆可以被篡改，但残留在身体里的本能，很难彻底抹除。”
桑祈落下最后一笔，将画好的符箓轻轻推到一边晾干，啧了声。
有意思。
抢了他们的过去，再把他们扔进来玩命……
这游戏，口味挺刁钻啊。”
“桑祈！”卢星河的声音从里面的房间传来，“时间到了，可以报名竞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