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闻莺知道严家满门被屠之后,便是一直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苏媛都看在眼里,直到午休的时候她开口让从来不守着她午睡的柳闻莺单独留下之后,她这才在卧房里开口询问。
“今天我瞧着你一直都心不在焉,之前给我磨墨的时候,墨条上沾的墨汁染了你一手,你才发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闻莺听着苏媛的问询抬头便对上苏媛的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被苏媛盯着柳闻莺心底升不起一点撒谎的意思。
于是,柳闻莺垂眸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下,便道:“我今日去大厨房的时候路上遇见我娘了。”
“你娘?”
苏媛自然知道柳闻莺她娘在园子里。
柳闻莺点点头:“我娘听我爹说的我爹说城内严家被屠了。”
先前还是一副闲暇躺在床上的苏媛忽然起身,一脸严肃地看向柳闻莺,眼神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柳闻莺知道的时候少。
“你说什么?”
“就是当日小姐您在知府大人府邸的时候,嗯……那位大粮商严家。”
“满门被屠了?”
“对,鸡犬不留。”
听见柳闻莺的话,苏媛也是一头雾水了,她抬眼看向柳闻莺说道:“这事外面怎么说?”
“通缉告示上说是有寻仇的,至今下落不明。”
柳闻莺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拉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苏媛自然也明白了柳闻莺的意思。
苏媛其实也大概猜到了严家是因为什么被灭了门。
还是粮食闹的。
只是让苏媛没想到的是,严家被灭了。
这到底是她爹出的主意,还是知府韩英做的?
苏媛对二人的性格不说了如指掌,但是根据往日的行事做风来看,至少屠了严府满门这种事韩英是想不到的,更做不来。
至于她爹,苏媛思忖了一下,她爹倒是应该能干的出来,,只是涉及上百人的府邸,不声不响全部屠了,苏媛觉得又不像他爹的手笔。
她爹可没这个本事。
只是这事儿上辈子也没个参考。
苏媛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她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劲,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瞧着苏媛沉思的模样,柳闻莺倒是心里笃定了苏媛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就在苏媛陷入沉思的时候,柳闻莺也不禁脑洞大开地想着:
难不成这事儿真的是和老爷苏照有关?
不是吧?
一想到这点可能,柳闻莺都不由得有些咋舌。
都说古代的官场黑暗,这八品官就敢杀这么多人的吗?
柳闻莺不敢置信,但是苏媛也没法回答她。
她将自己的猜测发到群里,吴幼兰和柳致远却感觉不太像是苏照能干的出来的。
倒不是他们觉得苏照善良,相反,他们觉得苏照这人非常的严谨,后宅让人诟病的事情外人又不知道,在外他的名声可不差,有些方面甚至名望比韩英还好。
这种事就算苏照想,那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万一被查到了一路顺藤摸瓜他可就完了。
···
柳致远今日虽然将铺子开着,但是铺子门可罗雀,生意淡的很。
本来上午那张通缉文书就搞得柳致远这一天也无心去想些其他,带去的书只寥寥翻了几页,然后提前关门又去大街上溜达一圈,打算买些吃食就转道回家。
出了铺子,柳致远走了一条平日里没怎么去过的街道上,那里有家听无逸斋掌柜说的炙肉不错的店家。
按照记忆中邱掌柜说的路继续向前,不知何时柳致远发现热闹的大街上忽然冷清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周遭,自己身前有很多人,后方也有不少,只有自己站着的地方却像是被莫名隔开的中间地带。
一阵北风夹杂着落叶忽然迎面吹得柳致远不由得偏过头去,下一秒那扇厚重古朴的大门映入了柳致远的眼帘。
上面还贴着与之风格格格不入的封条。
再视线向上,刻着“严府”二字牌匾落在了他的眼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时候的风再次刮起,柳致远的鼻尖就好像闻到了血腥味似的。
他就这么驻足在原地许久,看着路人避之不及的门前,看着行色匆匆没有一人愿意给这曾经辉煌的富商府邸一个眼神的路人,柳致远在临走前嘴周还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木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以前只觉得史书上说“士农工商”,商人在社会最底层,柳致远也没个实际感,只觉得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挣的钱够多就行。
结果看着眼前这粮商严家,就像是官府一直养着的肥猪似的,有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放掉最后一滴血,将这头肥猪彻底吞噬殆尽。
···
陶大娘子这宴会开的有些勤快了。
这才距离上次的宴会还不到七天呢,陶大娘子又办了酒宴请众位女眷前来吃酒。
而这次,柳闻莺跟在苏媛身边,看着来的还是上次一样的面孔,只是不同的是,这次围绕在陶大娘子身边的面孔换了——
都是那府城内那些家大业大的富商女眷。
今日的宴会陶大娘子简直就是众星捧月,先前不屑与陶大娘子接触的那几位富商太太,此刻脸上极尽谄媚围绕在她的身边。
今日的宴会上没有任何人敢给她脸子,那些“高冷”的富商太太们也是变着花样给陶大娘子逗趣解闷。
毕竟,严家的例子已经在前,如今更是严家那些人头七都没过呢,各家已经开始努力给自己找出路了。
很快的,吹捧完了陶大娘子之后,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说愿意将自家粮食捐出去,一张口就是两千石粮食。
之后其他人听了也是纷纷不甘落后,一个个口中喊出来的数目听的柳闻莺眉心直跳。
她记得她爹说过,上次沈家拉来的粮食大约有四百石。
这一对比,这钦州的粮商们真是“财大气粗”啊,难怪被盯上了。
而眼下这些官太太们见到他们这般,便干脆坐在一旁闲适的品茶,不再多语。
只是偶尔她们瞟向那群富商太太们如今的嘴脸和模样又是一阵轻蔑。
所有人都默认了,这波杀猪盘很是完美。
事情就像是告一段落一般,苏媛起身,柳闻莺上前,正好便听见苏媛说道:
“我要去更衣,黄柳,你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