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声。
沈舟白和枷纳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便各自占据了警戒位置。
凌祈安顿好孩子,站在卧室门口,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火光似乎弱了一些,但她的心依旧悬着。
卧室里并不安静。五个崽崽虽然乖乖躺下了,但呼吸声又轻又急,显然都没睡着。
凌祈靠在门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客厅的声音,沈舟白站立时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以及阴影在空气中缓慢流动时细微声响。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都拉得很长。
突然,纳西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警惕的小动物。
“阴影动了。”他小声说,声音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专注的探测感。
几乎同时,客厅里的枷纳传来一声极低的:“有人靠近。”
凌祈瞬间绷紧了身体,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沈舟白已经无声地移动到了窗边死角,右手微抬,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气流开始凝聚。
枷纳则完全融入了角落的黑暗里,只有眼尾那一点小痣在阴影掠过时微不可见地反了一下光。
脚步声很轻,不止一个人,停在了门外。
没有敲门,似乎在观察。
凌祈屏住呼吸,手心里微微出汗。
是赫原的人?还是来找麻烦的?
门外的阴影忽然剧烈地扭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驱散。
接着,一个略显轻佻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隔着门板有点模糊:“喂!里面的!开开门!刚那大烟花看见没?有没有人受伤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凌祈皱起眉。
另一个更冷硬的声音打断道:“少废话,这家能量反应有点异常。”
是流浪星巡逻的人。
凌祈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能量异常?是因为枷纳的阴影还是沈舟白凝聚的风?
她看向沈舟白,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外面的巡逻队员似乎拿出了什么仪器,发出滴滴的扫描声。
“奇怪,刚才还显示有高强度未知能量残留,怎么又没了……”
那个轻佻的声音又响起来:“破机器又失灵了吧?这鬼地方能量乱流多得是。我看这家没问题,去下一家吧。”
“再扫描一次。”
屋内,枷纳周身的阴影收敛到了极致,几乎完全消失。
沈舟白也散去了指尖凝聚的气流。
“行了行了,没问题,走吧,还得跑好几条街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内,所有人都没动。
又过了几分钟,直到纳西小声说:“阴影散开了,他们走了。”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凌祈彻底松了口气,后背抵在门板上。
沈舟白从窗边死角走出,眉头微蹙:“巡逻的人来得太快了。不像是巧合。”
枷纳从阴影中浮现,声音低沉:“有人在引导他们过来试探,或者……警告。”
凌祈的心沉了下去,他不仅手段狠辣,而且对流浪星的规则极其熟悉,甚至能利用本地的力量。
真麻烦。
她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但看着房间里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崽崽们,她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沈芽紧紧抱着她的腿,银曜的尾巴不安地绞成麻花,星月的鳞片微微炸起,纳西的影子在地面上躁动地波动,凌熠握紧了小拳头埋在她的怀里。
“没事了,“她柔声安抚,依次摸摸崽崽们的脑袋,“雌母在这里。”
然而当她抬头望向窗外时,眼底却藏着忧虑。
爆炸的方向依然隐约传来骚动声,祟还是没有消息。
……
冰冷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压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胸腔一阵尖锐的刺痛。
祟在一片浓重的黑暗和呛人的烟尘中恢复了意识。
他动了一下,沉重的压迫感立刻从上方传来。
蛇尾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鳞片刮擦着粗糙的断面,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左臂大概率骨折了,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动弹不得。
记忆碎片般回涌,刺眼的爆炸闪光,巨大的冲击力,那个戴着半张烧伤面具的男人最后露出的诡异笑容,以及……他自己在最后一刻用蛇尾猛地卷住那个诱饵傀儡、试图将其甩开却反而被更剧烈的二次爆炸吞没的瞬间。
调虎离山,他中计了。
空气里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硝烟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那个毒师莫栎的药剂味。
这味道让他冰冷的血液里泛起一丝暴戾的躁动。
他尝试调动空间异能,但周身紊乱的能量场让每一次细微的尝试都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墙,太阳穴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异能暂时被压制了。
远处传来模糊的喧哗声,是流浪星的巡逻队和看热闹的人被爆炸吸引了过来。
灯光杂乱地扫过废墟的上空。
祟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和残骸的缝隙里。
现在不是暴露的时候,无论是谁策划了这一切,一定还在附近观察。
他需要尽快脱身。
忍着剧痛,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一点点清理着颈侧的碎渣,冰凉的鳞片触碰到一块尖锐的金属,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蛇尾被压住的部分传来麻木感,这可不是好兆头。
必须在那群鬣狗一样的巡逻队挖到这里之前离开。
他闭上那双异色的瞳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全部心神用于感知周围空间的细微波动。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漫长而艰难。
爆炸的余波仍未完全平息,废墟之下,危机四伏。
而猎手,此刻正安静地蛰伏,等待着一个脱离的机会。
冰冷的窒息感并未持续太久。
祟的异色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一条细线,他不再试图强行使用被干扰的空间能力,而是将全部感知凝聚在被压住的蛇尾末端。
那里并非完全失去知觉,还能微弱地感受到上方压着的重物的结构和压力点。
他调整着呼吸,忽略掉肋骨传来的抗议,右手摸索到身侧一块崩裂的碎片,触感冰冷而坚实。
就是它了。
他不再犹豫,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将碎片尖锐的一端猛地插入压住蛇尾的那块最大扭曲板材下方的一个薄弱连接处。
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以免引来注意。
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废墟下显得格外刺耳。
上方堆积的碎物随之微微滑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