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啊，你的喜怒哀乐……？真可笑，我从未赋予你拼命活着的资格。难道你还没有听懂吗？在我原本的设想里面，你就应该乖乖地丑陋、愚蠢、然后被所有人厌弃。”
小女孩脸上的迷茫瞬间褪去，她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强调着她所能接受的结果。
“我没错……”
“我只是在修正这个小说里的错误。”
“对，我没错。”
温念初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小女孩，心里并没有太多紧张，反而升起一个疑问。
既然对方是所谓的造物主，能够决定角色的命运，又这么恨她，为什么非要急急忙忙把她叫到这里来？
难道就只是为了发泄不满吗？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目光最终落在对方手里的那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上。
从刚才开始，对方就一直在反复打开本子，不停地查看上面的内容。
那本子里到底写着什么？
想到这，一个清晰的念头逐渐在她脑中成型，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其实无法直接杀死我。”
温念初笑了起来，她笑容很友善，在在小女孩看来有些吓人。
怎么可能……
她猜到了？
小女孩翻动纸页的动作停住。
温念初的视线落在那本黑色笔记上:
“所以你才需要制造那些意外。因为意外看起来像是这个世界自然发生的巧合，符合某种世界运转的规则。”
温念初的语气愈发笃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源自于你是作者，可你却不能随心所欲地抹杀我的存在。为了遵循这些规定，你让我连夜赶来，甚至试图用谢樾来激怒我，恐吓我，是不是因为你想让情绪累积到顶峰，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地写下我的结局。”
“我说的对吗？”
温念初凝视着对方。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小女孩直接僵在原地。
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疯狂的底色仍在，但却清晰地混入了一丝被识破的愕然。
她赖以维持的作者权威，被对方冷静的言辞一层层剥开。
她刚刚想的没错。
温念初……真的猜到了。
怎么可能？
一个纸片人，怎么可能猜到她的想法？
“规矩。”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干涩，她试图维持胜利者的姿态，“我就是规矩。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是吗？”
温念初向前微踏一步，她眯着眼睛继续说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
“是在等待我情绪崩溃的瞬间，还是某个你预设好的戏剧性转折。”
她略微偏头，继续分析。
“我猜，像你这样的造物主，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失控。而我，就是最大的失控。因此你期望的结局，必须足够具有否定意味，最好能彻底推翻我脱离你掌控后的一切。”
她的目光扫过幽深的海面。
“比如，让我在绝望中自行了断。或者，在与你冲突的最高潮，意外身亡。这样，在你构建的故事里，就能为我打上注定的失败烙印。”
“闭嘴。”
小女孩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被戳中痛处的尖锐。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源于计划被全盘打乱的焦躁。
手中的笔记本也在这一刻觉得有些灼手。
她意识到，温念初这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本身就是最有效的抵抗。
这种情绪无法为她提供书写死亡结局所需的激烈能量，反而像无形的壁垒，阻碍着她的笔尖。
“你以为看穿了就能改变什么。”她试图重整旗鼓，目光重新聚焦在温念初身上，带着顽固的恶意，“在规则的框架内，我依然有办法。既然极端的情绪难以获取，那就换一种。”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急促地在纸页间搜索，手指划过一行行文字，喃喃自语。
“找到了。”她抬起头，脸上浮现一种扭曲的得意，看向温念初，“温念初，你忘了你最初的设定了吗。一个恶毒女配，除了愚蠢，她最核心的悲剧是什么。”
温念初默然。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尖细而冰冷。
“是孤立。”
“是众叛亲离。是无人真正信任。”
“这是你的基础设定，即便现在产生了偏差，它依然存在于底层。”
她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笔记本某一处。
“只要我强化这个设定。只要我让这个世界再次排斥你。你猜，那些对你有所改观的人，会不会重新戴上怀疑的有色眼镜。你努力维系的一切，会不会从内部开始瓦解。这种缓慢的，公开的社会性死亡，算不算一种更符合叙事逻辑的毁灭。”
温念初耸了耸肩，表示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些。
“那你让大家孤立我吧。”
“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些吗？”
她顿住，突然笑了:
“是不是你自己害怕呢？”
小女孩冷笑一声。
她敢毫无忌惮的挑衅温念初，主要就是因为手上的这本厚厚的笔记本里，有着关于温念初这个时空的介绍，上面写着她的重生，被强行加入了心脏病的设定。
她在上面补充了一条。
只要温念初对她动手，她必定因为心脏病发绞痛而死。
“你死定了。”
小女孩准备拿起笔记本侧扣着的黑笔。
但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快得如同鬼魅，毫无征兆地从侧方的阴影中掠出。
对方背后的集装箱子后竟然还藏了个人，一直在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只是，他的目标并非温念初，也非那小女孩，而是直指那本黑色笔记本！
小女孩只觉眼前一花。
她的手腕处传来一阵被冰冷手指狠狠攥住的剧痛。
于是，她下意识痛呼松手。
下一秒，那本至关重要的黑色笔记本便已易主。
温念初刚好也上前一步。
只是她还没有动手，就感受到了心脏的一丝刺痛。
她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这场新变故的发起人。
是夜沉瑜。
他落在几步之外，苍白修长的手指正随意地翻动着那本黑色笔记。
夜沉瑜垂着眼睑。
码头边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和他眼底的阴郁。
“哦？”
他嗓音低哑，带着一种玩味的兴致，“原来就是这东西，在背后摆弄一切，甚至……试图决定我和她之间该如何发展？”
真是，有趣。
他的人生被写成了一本书。
还能被人肆意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