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让听风下去了。
打算清净一下。
不想与听风大眼瞪小眼了。
听风在眼前,就似是崔珩在眼前一般。
苏绾卿坐在外间,被屏风隔开内外间。
但总觉得背后似是有人在盯着她一般。
很像是崔珩一直在盯着她一样。
那目光很是赤裸裸。
让她有些不自在。
若是不知崔珩如今躺在了床上。
她都要觉得崔珩一直在看着她了。
总归今夜是不能回府了。
崔珩又似是个病患。
想来今夜似是会有大麻烦吧。
苏绾卿环顾崔珩的卧房布局。
太淡了。
颜色淡淡的。
看起来根本不想崔珩会喜欢的布局。
那般耀眼的容颜,又是那般的高调行事。
怎么可能会是这般的喜好?
苏绾卿觉得自己还是不太了解崔珩。
不知道崔珩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似他如今心中有着打算,但从未与人说。
似是惊世骇俗之人。
苏绾卿想到了崔珩对于张怃的帮助。
竟也肯扶持她。
乐见其成军中出现女将军吗?
还是要来制衡某些人的?
苏绾卿觉得好似都有。
不是张怃,也会是其他人。
崔珩如今这般。
前世登基了。
那么如今也会做好夺位一事吧。
那他现在是做什么呢?
愿意将他手上的权势助她苏绾卿成事?
崔珩真的愿意扶持苏绾卿上位吗?
苏绾卿如今还不敢点头。
许是崔珩也需要一个棋子吧。
如今苏绾卿便是了。
一枚棋子,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如今陛下已然警惕万分。
太后依旧有着权势。
还有太子。
更别说还有宗室王爷。
京中的风雨许是会乱些。
苏绾卿索性不想了。
叫来听雨,取些话本子来。
脑子想太多了,想要休息一下。
苏绾卿看到听雨送来的书籍。
顿了一下。
不是她想要的话本子。
而是游记。
苏绾卿眉头一挑。
好吧。
崔珩的私宅没有话本子。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苏绾卿拿起游记。
单从游记的外观,便可看出这游记被人翻阅了多次。
哪怕被人好好对待,书角都有些卷了起来。
苏绾卿翻开书卷。
上面还有注释。
字迹很是熟悉。
崔珩的字迹。
苏绾卿顿了一下,问那位拿来游记的随从:“这是崔珩平日里看的书卷吗?”
听风不在,而今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人。
但苏绾卿觉得这人也是和听风一般,是崔珩信任的人。
那随从有些微微顿了一下。
似是才反应过来崔珩是谁。
他是崔珩的暗卫,平日里不在人前出现。
虽然听过苏大小姐。
但这是第一次见着真人。
他家郎君的名字似乎就是崔珩。
但平日里几乎没有人直接说这个名字。
是以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名讳。
听风不在,他是第一次见着这个苏大小姐。
苏绾卿见这听雨有些微楞,又说道:“说话。”
那随从这才醒神过来。
听风吩咐过的,苏大小姐问什么就如实回答就好。
想要什么,从郎君那边拿就好了。
是以方才苏绾卿想要话本,他便直接从郎君的案桌上拿了一本。
书房是府中重地。
崔珩不在,便不会有人敢进入书房。
他方才听闻苏大小姐的吩咐后,有些烦忧。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话本子。
便看到有随从将郎君马车上的物件取了下来。
这其中便有这游记。
许是郎君今日匆忙没有将游记拿下来。
或者是本来就想要苏大小姐看到这本游记。
便自作主张拿了过来。
“大小姐,属下叫听雨,这确实是我家郎君平日里看的书卷。”
听雨小心回道。
确实是啊,之前还瞧见郎君拿着来看。
听风这小子,竟在这里挖了坑吗?
怪不得要跟他换岗。
还以为是心疼他。
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
如今他倒是想着回屋顶了。
不想下地。
“哦?为什么拿这本给我,没有其他的的了吗?”
苏绾卿淡淡问道。
脸上平静,似是没有被影响到。
听风,听雨,这名字。
在崔珩看来。
他们都是可信任的人吧。
“是大小姐不喜吗?属下可带您前去郎君的书房,您可随意挑选。”
听雨急忙说道。
可不能让苏大小姐以为他是随意对待她的吩咐。
保不齐就是未来主子。
他可不能像听风这般,没有情商。
苏大小姐应该是想去瞧一瞧,郎君平日里会待的地方。
听雨对于他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你家郎君不会生气吗?任凭一个外人随意进入书房?”
苏绾卿有些意外听雨的回答。
难道崔珩没有防人之心?
“大小姐是郎君珍重之人,定是不同。而今全府上下皆听从大小姐的吩咐。自然包括郎君的书房。”
听雨的答案,在苏绾卿的意料之中。
但苏绾卿顿住了。
一时没有说话。
只苏绾卿翻开游记的声音。
忽地,苏绾卿停下了动作。
目光留在了游记的其中一页。
似是有些意外。
“带我去崔珩的书房。”
苏绾卿的声音响起。
听雨抬头,便见着苏绾卿合上了游记。
已然站立起身。
听雨便先行出门,引着苏绾卿前去书房。
内心不停地骂听风。
这小子,一天天地不干人事。
暗夜中,哪怕府中灯火通明。
但听雨任就提着灯。
苏绾卿不语,路过的奴仆皆退到两旁。
但打量她的目光,未曾消失。
崔珩的人都是这般爱好奇的人吗?
......
屋顶上的听风,连着皱了皱眉。
感觉鼻子发痒。
许是许久不曾在屋顶了吧。
可能是不习惯。
丝毫没有想到是不是有人在骂他。
听风站在私宅的高处,不停地巡视府中。
见着听雨将苏绾卿引去崔珩的书房。
眉头一挑。
很是惊讶。
听雨这人竟是这般小心翼翼对待苏绾卿的吗?
竟弯着腰领着苏大小姐前去。
怪不得郎君会觉得他比听雨在眼力见方面弱些。
果真听雨此人,不会让苏大小姐反感。
不像他,而今都被苏大小姐厌弃了。
唉。
都怪自己当初,有些不满郎君会喜欢苏大小姐这般的人。
许是当初的目光中带着些不解吧。
被苏大小姐看了出来。
这才如今这般。
听风当初确实不知郎君为何这般。
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以前也不是没有让人关注苏大小姐的消息。
但也不像如今这般,事事都要过目。
他家郎君已经派了不少的暗卫保护苏大小姐。
而今他也看到了暗夜中有不少的黑影闪动。
皆是因为苏大小姐。
郎君会允许吗?
听风想了想,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郎君又不是彻彻底底地昏迷。
若是不想苏大小姐去书房,定会让人拦着苏大小姐吧。
反正在郎君醒来之前,他们都听苏大小姐的。
虽然苏大小姐很是不愿意。
被迫来到这儿。
但来了,郎君便不能让苏大小姐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了。
总是要带些什么走吧。
听风知道郎君的书房中藏着些秘密。
毕竟他是比听雨更经常在郎君身边。
是知道些的。
就是不知道郎君如今也不愿意让苏大小姐知道了。
听雨,你的情商要拿出来哦。
可不能像他这般。
被苏大小姐看出来了质疑。
被苏大小姐有些厌恶了。
“郎君,此事您会同意吗?”
听风的话语飘在暗夜中。
没有人回答。
那个应该回答的人。
还躺在床上。
不知道他应该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既是没有反对,那便是默许了吧。
郎君是什么人。
算无遗漏之人。
许是如今宅子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郎君的掌握之中吧。
什么人会出现。
什么东西会在何处。
皆是郎君的安排。
就是不知道苏大小姐知道了这些,会是什么反应吧。
听风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是他们该想的事情。
好好活着,便好了。
果真郎君,总是会明白的。
毕竟,他和听雨都是郎君在战场上救回来的。
没有郎君,许是下不了战场吧。
他们这些人,在贵人眼中不过是连尘土都比不上吧。
他家郎君已经是很好的雇主了。
还要要求些什么呢?
......
苏绾卿来到了崔珩的书房前。
听雨,为她打开房门。
点上灯之后。
便关上门,在外面守着了。
似是丝毫不敢记住书房中的一切。
苏绾卿觉得有些好笑。
崔珩这厮难道会杀了进书房的人吗?
崔珩会杀了她苏绾卿吗?
既是不会杀,那有什么可紧张的。
苏绾卿环顾书房的布局。
又是与卧房如出一辙的颜色。
冷淡,丝毫没有想要留在这里的欲望。
许是崔珩最喜在这种环境下办公吧。
苏绾卿走到崔珩的座位上。
崔珩会坐在这座位上,处理公务吗?
苏绾卿不知道。
案桌上还有余墨未干。
许是崔珩今日也在此办公过。
会写些什么呢?
苏绾卿看向手中的游记。
崔珩此人也会向往这游记中的山川河流吗?
他向往自由,却只能在京中这方小天地。
苏绾卿想起,崔珩以前曾在军中。
许是也见过这书中的一些山河吧。
根本就跟她完全不一样。
前世的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京中。
守着萧寒的来信。
而今也没有离开过。
最远不过是去香积寺。
也是她如今比不得崔珩的原因吗?
见过山川河流,便会知道天地的广阔。
眼界会大些。
苏绾卿想了想,好似这不是她不想见着山川河流的原因。
是这世间对女子的枷锁。
而不愿女子见识广阔。
世家小姐被规训,女子无才便是德。
更不愿在她们身上倾倒家族的心血。
而世家子弟,那怕丝毫没有才能。
也会请儒士入府教导。
世家女子所学,不过是相夫教子。
和主母事务。
连商业都比不过世俗的暗斗。
世家看不起主母掌管的铺子。
哪怕铺子给他们带去富裕的生活。
依旧敌不过官位。
都道,男子有了仕途,便有了一切。
而女子有了夫君,和子嗣便有了一切。
女子总是被迫依靠男子。
根本没有自我。
也不想走出去。
残酷地经历人生。
内宅之事。
终究是太浅薄了。
苏绾卿想起苏云瑶和柳氏。
整日里,只知道内宅之事。
柳氏与姨娘们争宠。
苏云瑶想要做到京中贵女之首。
奈何家世敌不过。
便想着靠贤能压倒。
可旁的世家小姐,也不是傻子。
而后苏云瑶便一直沉浸在这攀比之中。
依旧没有自我。
苏绾卿想到这儿,嗤笑一声。
她之前不也是如此吗?
何苦五十步笑百步。
都一样。
而今是崔珩让她生了旁的可能性。
一步步让她想要变得更好。
苏绾卿不否认,她现在如今所拥有的。
很多都是崔珩的给予。
没有崔珩,许是她保不下那些东西。
不管是铺子,还是人。
乃至她自己。
苏绾卿如今喜欢崔珩吗?
苏绾卿也不知道。
但不想让崔珩死了。
这是真的。
苏绾卿坐在位置上。
想象中崔珩在这里办公的样子。
随从送来公务。
处理好了便递上。
若是重要的,便是锁在柜子里吧。
锁在柜子里。
苏绾卿起身,看向背后的书架。
想要找到某些盒子。
或者锁住的柜子。
苏绾卿瞧见了一个盒子。
眉头一挑。
这盒子似是没有上锁。
但盒子上丝毫不沾尘。
似是被人爱护得极好。
苏绾卿想也不想。
拿起这盒子放在崔珩办公的案桌上。
顿了一下,而后打开了它。
映入苏绾卿眼中的是一方手帕。
苏绾卿认出来是几年前京中流行的款式。
看这料子,价格可是不便宜。
苏绾卿好奇崔珩珍藏的帕子是谁的。
拿起帕子,细细察看。
帕子应该是有世家小姐的记号的。
果不其然。
找到一个熟悉的极好。
春桃的手艺。
苏绾卿嗤笑一声。
不知道是欣喜还是厌恶。
放下帕子,又看了盒子中的物件。
花筏,和一些小物件。
是女子常用的物件。
苏绾卿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在崔珩手中。
那些物件,苏绾卿认出来。
都是她之前丢失的东西。
崔珩竟是收藏了她的东西?
花筏是提前准备好的诗句。
想要在众人面前得个名声。
可惜,她这诗句,被书生出卖了。
那是她买来的。
记得当时这花筏应是在诗会上面的吧。
苏绾卿当时都没有拿回来。
这花筏也是特制的。
极尽奢华。
可是花了她几个月的月例。
谁知尽被人拆穿了。
以前的苏绾卿是现在的苏绾卿所不能认可的。
人不能直视以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