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头对龙伯说:“这红果留着属实没啥用,不如砍了种点别的!”
龙伯看着这些比他年头还长的红果树,心里还是舍不得。
“留几棵吧!孩子们来玩的时候,还能解解馋!”
“也行!”
小满找到龙伯。
“还有红果吗?”
“地窖里有的是!你们自己去拿!”龙伯乐呵呵地说。
小玉宁跟在小满身后,好奇地问:“还吃不够吗?”
“我忽然想起可以做炒红果!”小满眼睛一亮。
“当菜吗?要不要加点盐?”小玉宁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问出了让众人绝倒的话。
“二丫!”小满冲着院里喊。
“你能和钏儿去地窖拿几筐子红果出来吗?”
“行啊!小满做吃的,我最愿意跑腿!”二丫拉着钏儿,一阵风就往地窖去了。
没一会儿,二丫和钏儿一人拎着一小筐回来了。
小满抓起一把看了看,果子放得有些久,表皮发蔫,有的还出现了黑点。
“成色一般啊。”
“咱几个一起挑挑吧,选好的用,坏果扔掉,专挑表皮光滑、没黑斑的。”小满招呼大家。
两位小姐一听,这个我会啊!
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挑拣大军。
没多大功夫,一盆饱满的好果子就挑好了。
小满挽起袖子,在庄子的厨房里忙活开来。
这厨房虽比不得府里的精巧,但大锅土灶,做起吃食来反倒更添几分豪气。
她先吩咐人烧上一大锅热水,这边便和二丫、钏儿一起,将挑好的红果一一去核。
两位小姐起初还觉得有趣,没捅几个便喊手指酸了,干脆只在一旁瞧着。
小满手法利落,用根细竹签顺着果蒂一捅,那果核便乖乖地弹了出来。
她去核的功夫,二丫已将冰糖在另一口锅里用小火炒出了糖色,正泛着细密的金黄泡泡。
小满瞅准火候,将去了核的红果一股脑儿倒进去。
“刺啦!”
甜香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拿着大铁勺轻轻搅动,红果在琥珀色的糖浆里翻滚,渐渐染上透亮的色泽。
原本有些蔫软的果子,受热后竟重新饱满起来,一个个胀鼓鼓、红艳艳的。
小满又兑了些热水,盖上锅盖,改上文火慢慢熬着。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那甜中带酸的气息愈发浓郁,勾得人心痒痒。
连原本在门外张望的龙伯,也忍不住踱步进来,抽了抽鼻子。
“嗯,是这个香味儿!”
约莫半个时辰,小满掀开锅盖,汤汁已收得浓稠得当。
她撒上一小把桂花,又滴了几滴庄头自家酿的蜂蜜,这才灭了灶火。
那炒红果盛在粗瓷大碗里,红得透亮,汁水莹润,热腾腾地诱人。
“得放凉了才好吃呢,”小满笑着说,“入夜后,风味最佳。”
待到晚风初起,繁星点点,众人果真聚在院中老槐树下。
那碗炒红果已是温凉适口,小玉宁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
果肉软糯却不烂,酸甜的汁水在齿间迸开,桂花的余香萦绕不去,恰如其分地解了夜的燥。
龙伯咂摸着滋味,眯眼笑道:“这老树上的果子,终究是留对了。”
……
阜阳城守府内,陆沉揣着那包小心翼翼摘回来的红果,找到了府里的老管家。
他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赧然和客气。
“老管家,想跟您借厨房一用,还有……些许糖。”
老管家一看是近日风头正盛、生擒敌酋的陆校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连连摆手。
“哎哟,陆校尉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什么借不借的,您要用尽管用!糖就在那边罐子里,您随便取用!府里多得是!”
陆沉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我就试一下,看能不能做成零嘴,要是成了,定给您送些过来尝尝鲜。”
“那敢情好!老朽就先谢过陆校尉了!”老管家乐呵呵地引他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陆沉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小将,顿时手足无措。
灶台、锅铲、糖罐……这些物事比刀枪剑戟还要难对付。
他挽起袖子,凭着一股子蛮勇和想象,就开始倒腾起来。
他记得那小兵说的“糖葫芦”,是要熬糖,然后把果子放进去滚一滚。
他依样画葫芦,生了火,将大半罐糖倒入锅里,加了点水,看着糖慢慢融化,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
可没过多久,锅里的糖浆就开始冒烟,颜色迅速变深,散发出一股焦糊味!
“坏了!”
陆沉手忙脚乱地想把锅端下来,差点烫到手。
第一次尝试,以糖浆烧糊告终。
他不气馁,清理了锅,又放了糖和水。
这次他小心控制着火候,糖浆总算没糊,熬成了琥博色。
他赶紧将串好的红果放进去滚,可那果子故意跟他作对,要么沾不上糖,要么沾上一大块,厚薄不均,样子难看极了。
糖浆冷了之后更是黏糊糊的一团,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晶莹脆亮。
陆沉折腾得满头大汗,脸上、手上都沾了烟灰和糖渍,整个人灰头土脸,比打了一场硬仗还累。
老管家在外头听见里面叮叮当当、唉声叹气,忍不住探头进来一看。
只见平日里英姿勃发的陆校尉正对着几串不成样子的“糖葫芦”发愁,那副狼狈又认真的模样,逗得老管家顿时笑得弯下了腰,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呦喂!我的陆校尉啊!您这是……这是在做什么法呢?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了?”老管家一边笑一边问。
陆沉抬起头,脸上带着挫败感,老实回答:“想做点糖果子……给林远小将尝尝。”
“糖果子?用什么做的果子?”老管家好奇。
“就……就路上采的那些野红果。”陆沉指了指旁边篮子里剩下的果子。
老管家一拍大腿。
“哎呦!我的校尉大人呐!那种野果子,酸得能倒掉牙,寻常人谁直接吃啊!您这是……”
“所以想拿糖裹着,去去酸味。”陆沉看着锅里又一次失败的产物,有些泄气。
老管家看他那执着劲儿,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走上前指点道:“这熬糖火候最是关键,沾果子也要快、准、匀,冷下来才脆。您这……唉,怕是糖都耗完了吧?”
陆沉一看旁边的糖罐,果然已经见了底。
他清理了一下“战场”,最终勉强能拿得出手的,统共就只有五颗红果。
而且根本不是晶莹的冰糖葫芦,只是果子表面粗糙地裹了一层凝固的白糖霜,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
他看着掌心里那五颗卖相凄惨的“糖霜果子”,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
虽然样子难看,但总归是……他亲手做的。
“罢了,聊胜于无吧。”
他小心地将这五颗“战利品”用干净布帕包好,揣进怀里,对着老管家感激地笑了笑。
“多谢老管家,糖……我改日赔给您。”
陆沉捧着那五颗糖果子,立刻去找林玉婉。
林玉婉看着陆沉掌心那五颗裹着粗糙糖霜、模样笨拙的红果,微微一怔。
随即,她从他犹带烟灰的指缝和略显局促的眼神里,窥见了背后所有的狼狈与用心。
一股酸涩的热意猛地涌上鼻尖,比她尝过的任何红果都更汹涌。
她小心翼翼地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糖霜粗糙的甜与果肉凛冽的酸瞬间交融,却化作一股暖流,直抵心扉。
她垂下眼帘,轻声说:“很甜。”
所有的烽火与硝烟,都在这一刻,被这笨拙的甜意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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