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照花台。
殿内熏香袅袅,金碧辉煌。
三公主璇玑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跑到鹂妃跟前,面若春桃,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藏不住的羞涩。
“母妃。”
她声音娇滴滴的,带着少女怀春的甜腻。
“您觉得……林清玄怎么样?”
鹂妃正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着浮沫,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抬眼,看向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眼神里带着探究。
“啊?”
璇玑见母妃没反应过来,又凑近了些,生怕她听不清。
“就是元觉佛子,世子府那个长孙,林清玄呀。”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期待和向往。
“女儿觉得他……特别好。”
鹂妃这下听明白了。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张总是无悲无喜,看谁都带着几分悲悯的禁欲面孔。
再看看自己女儿这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的含春模样,鹂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讥诮的弧度。
“你?”
“和佛子?”
她故意把话拉得很长,每个字都透着一股子看好戏的玩味。
璇玑压根没听出里头的讽刺,反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
她猛地点头,急切地抓住鹂妃的袖子。
“对!就是他!林清玄,元觉佛子!”
“母妃不是总说,要替女儿在京中世家里头,挑一个最好的驸马吗?”
“您觉得他,与我……可还相配?”
“哈哈哈哈!”
鹂妃忽然爆出一阵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朝璇玑招了招手,笑意盈盈。
“璇玑,你过来。”
璇玑不明所以,还当是母妃要跟自己说什么体己话,乖乖地把脸凑了过去。
鹂妃伸出手,冰凉的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女儿滚烫的脸颊。
那动作很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冷得掉渣。
“这脸皮……可真是咱们皇家祖传的,够厚。”
璇…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母妃?”
“就你?”
鹂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猛地一把将她推开,声音陡然转为尖厉。
“也配去肖想佛子?”
“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本宫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璇玑被推得一个踉跄,狼狈地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她愣在原地,一张俏脸红白交错,又羞又恼,更多的是不解。
“母妃,我……我怎么就不配了?我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闭嘴!”
鹂妃厉声打断她,眼神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失望和讥讽。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浆糊吗?”
“去!给我抄《心经》!两百遍!”
“给本宫好好想清楚,什么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觉得再跟这个蠢女儿说下去,自己能被活活气死。
她转过头,对着侍立在一旁,那个面容阴柔的小太监冷声吩咐。
“小吉子!”
“盯着公主抄经!”
“两百遍抄不完,不准她踏出这殿门半步!”
“母妃!”
璇玑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挂不住了,不服气地大声争辩。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那个任您打骂的小璇玑了!您怎么能动不动就罚我!”
鹂妃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她拂袖转身,只留给女儿一个冰冷的背影,心中却是一片寒凉。
真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本宫这辈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痴傻的蠢货!
璇玑被罚,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嘴上虽然还在抗议,手上却已经老老实实地铺开了纸笔。
她磨着墨,起初还耐着性子,一笔一划地誊写。
可没抄几行,就觉得浑身难受,心烦意乱。
这经文,每一个字都枯燥得要命,看得她眼皮打架。
她手里的笔尖,开始在纸上胡乱划拉着,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恰在此时,殿门被轻轻推开。
小太监小吉子低眉顺目地端着茶盘走了进来,脚步轻悄。
“公主,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璇玑正觉心烦意乱,眼角余光瞥见那抹走进来的身影,原本烦躁的眼神忽然定了下来,唇角不自觉地逸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就在小吉子躬身将茶盏递到她面前时,璇玑手腕一翻,用手里的笔杆,冷不丁地往茶托底下一挑——
“哗啦!”
一整杯滚烫的热茶,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小吉子前襟上。
茶水迅速浸透了单薄的内侍服,胸口登时湿了一大片。
“公主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吉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手里的茶盘“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立刻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哦?”
璇玑歪着头,好整以暇地咬住笔头,眼神戏谑地在他惊慌失措的脸上来回逡巡。
“一杯茶罢了,瞧把你吓的。怎么就该死了?”
她伸出脚,用绣鞋尖勾了勾小吉子的下巴。
“抬起头来,让本公主仔细瞧瞧。”
她心下暗自咂舌:母妃这次给挑的这个小太-监,生得倒是真俊俏……。
小吉子被迫抬起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嘴唇哆嗦着,眼里全是恐惧。
“瞧瞧这衣裳湿的,多不雅观。”
璇玑的语气里带着虚情假意的关切,眼神却肆无忌惮地往他湿透的衣襟里瞟。
那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隐约能看见底下的身段轮廓。
她越看越好奇。
“这要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奴才、奴才这就去换!不劳公主费心!”
小吉子被她那露骨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急什么?”
璇玑“啪”地一下丢开笔,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逼近。
“过来。”
“本公主……帮你换。”
“啊?!”
小吉子惊得整个人都往后一缩,连连摆手,“不、不敢!奴才不敢!”
就在璇玑准备伸手去扯他衣带的时候——
“咳咳!”
门外,骤然传来两声沉沉的、极具压迫感的咳嗽。
鹂妃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嬷嬷,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殿门边。
她目光如炬,正冷冷地看着屋里这荒唐的一幕。
“公主。”
乔嬷嬷的声音平稳得没有半点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鹂妃娘娘吩咐了,今日《心经》未抄完,不得用膳。”
这位乔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也是看着璇玑长大的。
她最清楚这位三公主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鹂妃和她们这些老人面前,会露出几分心虚气短。
璇玑伸出去的手,猛地一僵。
她脸上的戏谑神色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立刻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嬷嬷!您怎么来了!”
“我正抄着呢!这不,刚才是小吉子毛手毛脚,自己打翻了茶水,我正训他两句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朝着还在发抖的小吉子挥了挥手。
“滚滚滚!杵在这儿碍眼!”
小吉子如蒙大赦,连礼数都顾不得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乔嬷嬷转身便去了鹂妃的寝殿。
“禀告娘娘,方才在书房,三公主……想解小吉子的衣裳!”
“哐当!”
鹂妃听完,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只是没想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在她刚刚罚过之后,她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这个孽障!”
鹂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又气又急,总觉得女儿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捅出天大的娄子。
“去!找两个最得力的嬷嬷过来!”
她对着乔嬷嬷厉声吩咐。
“从明天起,重新给她上女德课!一天十二个时辰,给本宫盯死了!”
“是,娘娘。”
“还有!”鹂妃扶着额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乔嬷嬷,把库里那些世家适龄男子的画像都给本宫呈上来!”
“本宫要亲自过目,好好把把关!”
“是时候给璇玑找个好驸马,让她赶紧嫁出去了!”
她顿了顿,转念又补了一句,声音里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告诉下面的人,眼光放宽些。”
“如果有品行端正、能管得住她的,就算不是世家大族的,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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