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他父亲早逝、母亲务农后,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年轻人,脚踏实地最重要。”
婚后,秀芹虽对他好,可周家从不让他插手家里的事。
他想借点钱创业,林芬一句话就否了:“你没经验,别瞎折腾。”
可如今,钱借出去了,出了事,反倒全成了他的错?
所以他故意拖着不出面,就等着母女俩吵完再出来当和事佬。
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而林芬也不是省油的灯,必定会据理力争。
两人一吵,火药味一浓。
他再适时出现,扮演那个“受夹板气”的孝顺儿子。
可现在眼看林芬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想到周家势力不小,真撕破脸对自己也没好处,只好转头冲他妈吼了一句。
“妈!你够了啊!好歹是客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他心里清楚,再让李春花骂下去,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周家在本地人脉广,真要结了仇,他以后在城里办事都难。
“来都来了,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快进屋去!”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门框。
李春花向来疼儿子,啥事都听他的。
她从小把林建国拉扯大,吃尽了苦头,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出人头地。
她骂人,是因为心疼;她闹事,是因为护短。
见儿子脸色难看,又频频朝她使眼色,她顿时明白了。
再闹下去,只会让儿子难做。
见林建国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她狠狠瞪了林芬一眼,甩手走回屋里。
那眼神里满是怨毒,像是要把林芬从头到脚烧个通透。
她转身时,脚步沉重,拖鞋啪啪地拍打着水泥地。
林芬终于松了口气,等那泼妇一走,立刻变了脸色,盯着林建国说道:“建国,我今天来找你,是有话要问清楚!”
林建国心头一紧,但还是挺直腰板,强装镇定:“伯母,您说,什么事?”
林芬理了理裙子,开门见山:“建国,秀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她爸妈走得早,我们周家把她当亲女儿养大,我对她的心意,天地可鉴。”
“我们供她读书,给她买衣裳,逢年过节从不让她委屈。她出嫁时,我们备了足足十万的嫁妆,还额外给了二十万的现金作陪嫁,为的就是让她在夫家有底气,不被欺负。”
“可最近我听说,你创业投资,把秀芹的嫁妆全拿走了,连我们给她的钱也搭进去了?结果呢,血本无归?”
林建国一听,心里猛地一沉。
他板起脸,神情肃然,正色道:“伯母,您误会了。我确实需要启动资金,可每一分钱,都是秀芹自愿给的。我从未强迫,也从未欺骗。”
“她亲口跟我说的,这些钱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她说,夫妻是一体的,分什么你我?谁的日子不是一起过,谁的辛苦不是为了对方?”
“创业哪有不冒风险的?谁也不是一上来就成功的。我学的是金融专业,懂行情,有规划,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不是凭空赌一把。”
“现在是难了些,资金紧张,项目进展缓慢,压力也大。但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不轻言放弃,一定能闯出一条路,让她过上好日子。”
林芬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那目光中没有闪躲,没有心虚,只有坦然。
她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终于慢慢地落了地。
原来不是他哄骗秀芹。
而是秀芹自己心甘情愿地支持他。
这么说来,这小子对秀芹还真是有情有义,拼死拼活也是为了他们的小家庭,不是为了自己享乐或捞一笔钱。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我明白了。既然你是真心对她,又不是骗她钱财,那我也就放心了。”
“只要你对秀芹好,真心待她,疼她护她,别的,我都不多问。钱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来。”
“创业搞投资本来就没那么容易,风险大,变数多,你们年纪还小,经验也不足。”
“先踏踏实实学点东西,积累人脉,了解市场,找对路子再行动。凡事急不得,一步踩空,可能满盘皆输。”
看林芬语气缓和了些,林建国有点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
“伯母,我妈一辈子在乡下生活,没怎么见过世面,说话直来直去,没轻重,刚才冲撞了您,我替她给您道个歉。”
“她其实心不坏,就是急脾气,一听女儿把钱拿出来了,一下子情绪就上来了。”
这话一出,林芬心里那股火总算灭了大半。
她摆摆手,装作大度地说道:“算了算了,她是你亲妈,农村人就这样,说话糙点,也没啥坏心思。我也犯不着跟她计较。都是为了孩子,出发点还是好的。”
“既然事情说清楚了,误会也解开了,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互相体谅,别让外人看笑话。有空让秀芹多回娘家看看,她爸想她,我也惦记她。”
林芬一分钟都不想在这破地方多留。
这屋子又小又旧,墙皮剥落,家具也简陋。
想到女儿在这儿生活,她心里一阵酸楚,却又被林建国的话稍稍安抚。
她整了整身上整洁的外套,理了理发丝,挺直了背,转身就走。
等这烦人的女人终于走了,林建国暗自松了口气。
他一路小跑着将人送到村口车站,嘴里还不停地客套着:“伯母,天还早,要不吃了午饭再走?家里还有刚腌的咸菜,配白粥最香了,我让秀芹多炒两个小菜,您也别着急。”
“不了不了,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林芬摆了摆手,一边说还一边往后退了几步,唯恐他再劝。
车子一启动,林芬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嘴角下垂。
她扭头望向窗外,车轮卷起的尘土扑在车窗上。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装得倒像回事,一个个都演上了。”
她侄女嫁到他家都瘦成那样了,脸颊凹陷,脸色发黄,走路都飘着。
还一天到晚操心这操心那。
他们家那点破饭,还好意思留我吃?
打发走了这个麻烦精,林建国得意地哼着小调往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还左右张望着,生怕有谁没看见自己这副“孝顺侄女婿”的模样。
嘴里哼的是村里最近最流行的小曲,调子歪歪扭扭,却唱得格外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