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子说话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脚底下的石子被踢得滚出去老远,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神色间有一丝慌乱,像受惊的兔子,眼神闪烁不定,不敢与老妇人对视,双手紧紧攥着围裙的角,布料被捏得变了形,皱成一团,指节都泛白了。
“不知羞耻!
就凭你二人这两张嘴,把些见不得人的私密话,竟大白天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肆意宣扬,像两只聒噪的乌鸦,一路走一路聒噪,弄得这大马路都不得清净,连空气都被你们污染了,带着一股酸腐味。”
老妇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愤怒,像汹涌的波涛拍打在礁石上,震得人耳膜发疼。
“你二人还不知收敛,恰似那烂了边的破锣,吵个没完没了,让人不得安宁,连树上的鸟儿都被你们惊飞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今天便要代表哑婆子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长长记性!
夜里撞见,你们得挨暗打;
白天遇上,便挨明打,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分寸!”
老妇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周身仿佛有股无形的气场在扩散,压得人喘不过气,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脸蛋虽有皱纹却透着一股威严,像古代临朝的女王,头发梳得整齐,更显气场,每一根发丝都服服帖帖,没有一丝凌乱。
媒婆子与她似是向来不对付,像天生的冤家,见面就掐,丝毫没有敬老尊贤的态度,当即回嘴道:“贞婆子,今天是吃了什么火药,这般针对我,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很久了,故意找茬?
怎么,想动手?
我们可有两人,你想以一敌二?
太自不量力了!
我们可比你年轻,就算拳脚功夫不行,体力总不会输给你,耗也能把你耗垮,看谁耗得过谁!”
媒婆子强装镇定,可声音却微微颤抖,像风中的树叶,摇摇晃晃,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可微微发抖的双腿出卖了她的紧张,像秋风中的稻穗,在硬撑着不倒。
“说得好!”
老妇人冷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一样,刺得人耳朵疼,带着一股寒意。
她两步便闪到他们对面,动作迅捷得像一阵风,脚尖点地时几乎没有声音,不像这个年纪应有的速度,像年轻的小伙子练过轻功一般。
须知,贞婆子可是个脾气火爆之人,最受不得旁人的挑衅,像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沾火就炸。
此刻,她周身的气场愈发强烈,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能量在体内积蓄。
“您莫要过来!
想比年纪大?
我们二人加起来可比您大十几岁,论资排辈,你还得叫我们一声姐和哥,哪有晚辈教训长辈的道理!”
媒婆子色厉内荏,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像被冻住的钢丝,随时可能断裂。
双腿也不自觉地微微打战,像筛糠一般,站都站不稳,得靠着汪东西的胳膊才不至于倒下,手还偷偷抓住了汪东西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像看到了洪水猛兽,瞳孔都放大了。
“啪!”
“啪!”
两声清脆的声响,像两块干燥的木板相互拍打,响亮而干脆,在寂静的山崖边回荡。
媒婆子的老脸和汪东西的胖脸,各自挨了一巴掌。
这巴掌落下,竟带着一阵劲风,吹得周围的草木瑟瑟发抖,叶子都落了几片,像被狂风扫过,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到地上。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清脆而又响亮,让人心头一震,像寺院里突然敲响的钟声,带着穿透力,震得崖壁上的碎石都簌簌往下掉。
媒婆子明知她要动手,却连躲都不敢躲,像被钉在了地上,双脚像生了根,眼睁睁看着巴掌在自己眼前放大,带着一股熟悉的草药味。
虽说媒婆子只比贞婆子小一轮,可在地位上,似乎低了不止一级,像老鼠见了猫,天生就带着畏惧,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汪东西试图躲避,他猛地往旁边一窜,动作快如闪电,像被惊飞的鸟,可奇怪的是,竟怎么也躲不开,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身体在空中顿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脸颊上瞬间传来清晰的触感。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居然躲不过一位八九十岁老婆婆的一巴掌,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让他脸上火辣辣的,不光是皮肤的疼,更是自尊心被狠狠踩在脚下的屈辱。
没躲开倒也有意外之喜,汪东西忽然感觉这记耳光虽落得重、响声大,可竟不怎么疼痛,反倒有一种热乎乎、舒适惬意的感觉,像冬天里围在火炉边烤火,暖意从脸颊蔓延到全身,五脏六腑都像被温水浸泡着,心中都暖烘烘的,恰似一股暖流流淌而过,那是一种极为贴心的奇妙感受。
然而,这奇妙感受之下,却隐隐透着一丝奇异,像平静的水面下藏着暗流,让人心里有些发毛,说不出的怪异。
贞婆子说道:“我就不信了,我打了你们,你们还敢还手不成?
借给你们个胆子,谅你们也不敢!”
贞婆子说话时,眼神锐利,像两把刚磨过的刀子,带着一股威慑力,让人不敢直视。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得意,像打赢了胜仗的将军,目光扫过两人,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媒婆子赶忙举起衣袖,遮住自己的右脸,那衣袖是粗布做的,被浆洗得发硬,磨得发亮,上面还打着两个补丁。
她恭恭敬敬地说:“贞姐,看在咱们往昔七八十年的交情上,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给我左脸也来一下吧,这样两边对称,看着也好看些,省得旁人看了笑话!”
媒婆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身体微微颤抖,像在请求什么恩赐,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
“想得倒美!”
贞婆子轻哼一声,像冬天里的寒风,冰冷刺骨,带着不屑。
她自顾自转过身,不紧不慢地朝着龙王镇的方向走去,步伐稳健,像在丈量土地,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地面都仿佛震动了一下,留下浅浅的脚印。
她离去时,那股奇异的气息却久久不散,萦绕在空气中,像一股淡淡的檀香,挥之不去,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汪东西这下彻底傻眼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差点从眼眶里掉下来。
世上竟真有右脸挨了打,还把左脸送上去讨打的?
这简直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的认知,像听了一段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他自觉与媒婆子关系亲近,便莽撞地拉开了她掩脸的手,动作有些急切,像揭开谜底的孩童,想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感觉的那般神奇。
一看之下,汪东西惊得合不拢嘴,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舌头咬掉,喉咙里发出“嘶”的一声。
只见媒婆子原本布满皱纹、如干巴巴石榴皮般的右脸,此刻竟变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泛着健康的光泽,皮肤光滑细腻,仿若那旧时二十七八岁、充满活力的模样,连眼角的皱纹都消失了,像被神奇的手抹平了一样,毛孔都看不见。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变了调,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发出嘶哑的叫声。
一巴掌下去,人竟似年轻了几十岁,这奇异的变化让汪东西头皮发麻,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擦过的黑板,什么都想不起来。
媒婆子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地上,带着一丝不满和嗔怪:“看!有什么好看的!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她一半脸显老态,沟壑纵横,像干涸的河床;
一半脸显年轻,光滑圆润,像饱满的果实,配上这表情,显得说不出的怪异,仿佛被施了某种莫名的法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像看一场奇幻的魔术表演,明知是假的,却找不出破绽。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慌乱,又有一丝窃喜,像偷吃到糖的孩子,飞快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年轻的那半边脸,触感细腻,像婴儿的皮肤,指尖划过脸颊时几乎感觉不到阻力。
“我也是如此?”
汪东西一脸茫然,仿若置身于迷雾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方向,不知所措,眼神中满是困惑,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左手摸右边,右手摸左边,只觉半边脸光滑细腻,仿若少年,连毛孔都看不见,皮肤紧绷而有弹性;
半边脸却粗糙沧桑,宛如老人,胡茬都扎手,皮肤松弛,带着岁月的痕迹。
被一巴掌打得年轻了,反而更加羞于见人,因为成了阴阳脸,像个怪物,让人看了笑话,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挺胸地走路,怎么去衙门当差。
他的心跳得飞快,像擂鼓一样,“咚咚”地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胸口都跟着一起一伏。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半脸是成熟稳重的五尺须眉模样,胡子拉碴,眼神坚定,带着成年人的沧桑;
一半脸却像那青春洋溢的少年,皮肤白净,眼神清澈,像刚从学堂里出来的书生!”
媒婆子没好气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可更多的是对这奇异现象的无奈与惊讶,摇了摇头,满脸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看着汪东西的脸,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不妥,憋得两腮鼓鼓的,嘴角抽搐着,像被什么东西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