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让小沙弥去拿了药过来,在温水里化开后让王思岚喝下,等她清醒的时间里,几位夫人都没走,全在屋里坐下了。
嬷嬷急得冷汗直流,不断祈求报信的人速度快些。
王思岚一直到日出时才悠悠转醒,她脑袋疼的险些炸开,意识还没清醒就吐了,王家的奴才一个都不上前,还是刚刚的官眷不怕脏污,贴心的坐在床边给她拍背。
“药师,这姑娘看着很难受,不会有什么事吧?”
“服药过量,这是正常的反应。”药师过来替她把脉:“姑娘没吃太多饭菜,体内就已经积压了不少药力,若是全吃了,只怕会痴傻。”
这话说得所有夫人一阵唏嘘,扶着王思岚的官眷温柔的问:“小姑娘,可还记得是谁给你送的饭菜?”
“是...”王思岚头疼的厉害,仔细想了想才说:“是母亲身边的周妈妈。”
她说过不会喊张氏母亲,但泼脏水的时候例外。
她才说完,屋里的气氛立马就变了。
嬷嬷吓坏了:“姑娘,周妈妈是家里的老人,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是不是你记错了?”
她死死盯着王思岚,警告她识趣些,要是敢把这种污名冠在张氏头上,定然要她好看。
“你这老奴,用这副吃人的眼神警告谁呢?”官眷大骂:“是不是那个周妈妈,把人叫来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嬷嬷这才发现周妈妈一直不曾出现,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她心里咯噔一下,正在此时,去找周妈妈的丫鬟回来了。
她脸色煞白:“嬷嬷,周妈妈不见了。”
嬷嬷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什…什么?”
“定是那奴才害主后跑了。”有夫人骂了出来:“可有身契在?这可是逃奴,抓回来是要打死的。”
嬷嬷惨白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敢细想张氏现在都遭遇,后劲冷阴阴的,像是已经悬起来砍头的大刀。
“这么大的事,你们夫人再怎么不舒服也该出面料理才行,趁着药师也在,不如一并看了。”
“就是,便是不在乎你们姑娘,也该想想王家的脸面和名声才是。”
面对她们的咄咄逼人,嬷嬷完全无法招架。
“不会是你们夫人不在寺里了吧?”有人突然冒出一句,顿时,整个禅房都安静了。
嬷嬷语气急切:“不是。”
她的反应太过反常,越发坐实了这个猜测。
看了眼嬷嬷,王思岚差点笑出来。
刘熙说的没错,张氏浅薄狂妄,身边没有一个聪明人,但凡身边的人带点脑子,也不至于任由她做出那么多糟践王家颜面的事。
她难受的躺在床上,头疼几乎把她的脑袋撕裂,努力蜷缩着身子对抗身体的不适,额前突然一暖,是陪坐在床边的官眷,正替她揉按着脑袋,她袖口的香气温暖又好闻,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微微插进她的发丝,力道轻柔,王思岚一时间有些晃神。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对过她。
有丫鬟端着东西进来:“夫人,这是厨房熬的小米粥。”
一旁坐着等一位夫人忙道:“开吃些,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再饿着肚子会伤身的。”
她们都从嬷嬷的反应里猜到了东西,但碍于贵妃和王澍的身份,有些话便不好再继续了,眼下正是一个跳开话题的好机会。
丫鬟把小米粥端过来,耐心的吹凉了喂她。
她们太温柔,王思岚十分不习惯,她的别扭根本逃不过这群夫人的眼睛,瞧她的反应,就能猜到她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群人正想着怎么找借口离开,突然就有小沙弥来了。
“王家主子在吗?衙役在山下抓到了一个逃奴,说是王家的。”
屋里本打算走人的夫人们顿时眼睛都亮了。
嬷嬷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她急忙开口:“把人送回王家,我们夫人自会料理。”
“等等。”王思岚出声了:“我是王家的大姑娘,既然母亲不方便,我来料理有何不可?”
她就是王家大姑娘?
几位夫人齐齐诧异,王家有好几位姑娘,她们以为私相授受的王思岚是王家哪位庶出的姑娘的,没想到她就是王家那个考进储英馆的大姑娘。
张氏是继母,王思岚是原配所出,张氏非要把王思岚找回来带着她到处出丑的事大家可还记得呢,现在知道了王思岚的身份,对她口中王思岚私相授受的事也产生了怀疑。
嬷嬷对她的多管闲事非常不满,焦急无措下,也顾不上在外的礼数了,直接开口阻止:“料理奴才是夫人的事,姑娘可别越俎代庖。”
这话一出口,算是把夫人几位夫人都激怒了:“王家好大胆规矩,奴才竟然也来训斥起主子了,即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不是…”嬷嬷还想辩解。
王思岚不给她机会,直接无视她问小沙弥:“小师父,那个逃奴可是姓周,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
“是的。”
“那劳烦小师父把人带进来吧,这正是我王家的奴才。”
小沙弥去了,王思岚看了眼旁边的嬷嬷:“既然母亲身体有恙不方便,那我可就代劳了,嬷嬷也在旁边好好听听,回头也好告知母亲,我若是有哪里问的不妥当,也请诸位夫人指教,思岚受用不尽。”
她有礼有节,几位夫人自然是答应的。
很快,周妈妈被带了回来,瞧见她,嬷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质问她怎么安排的,为什么失踪的会是张氏,却又顾忌屋里的人不敢贸然出声,只一心祈求周妈妈嘴巴严实些,别把她们的谋划抖出来。
一见王思岚,周妈妈脸色的血色顿时退的干干净净:“你…你真的还在这里?”
“这话奇怪,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母亲带我来敬香和睦关系,你倒好,一副药弄倒我自己跑了,今天要是不说清楚缘由,让人误会了母亲害我,我不饶你。”王思岚已经坐起来了,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质问的气势端的足足的。
周妈妈满脸绝望,喃喃道:“你应该在去南省瓜州的船上才对啊。”
“贱人,闭嘴。”嬷嬷急忙上去扇她嘴巴,可速度已经慢了。
话里藏的信息太多,屋里的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你拦她做什么?”王思岚叫了一声。
旁边的夫人立马热心的让自家丫鬟把嬷嬷拉开。
嬷嬷快要跪下了:“姑娘,大姑娘,有事回家再审,这是王家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