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再去弘文馆的只有刘熙一人,她故意等在门口,不一会儿管事就亲自出来。
“刘姑娘今日先去吧,不必等王姑娘了。”管事的脸色不太好,想来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好。”刘熙没有多问,她对王思岚的处罚结果并不感兴趣,让平安和红英都上车后才交代车夫可以走了。
当天结束,刘熙又到医馆去看了脚伤。
那日重新正骨之后,用了一副药她就能自己走几步了,如今两副药用掉,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但受过伤的地方会隐隐作痛,还是让她十分不习惯。
才十三岁,她可不想留下什么毛病。
大夫让平安仔细看着,认认真真的替刘熙揉了一遍脚踝,“先前拖延的时间长,筋骨多少伤到了一些,回去后经常这样揉一揉就好了,药膏也不用再包了。”
“好。”平安看的很仔细,把他揉按的地方仔细记下。
从医馆出来,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崔术,依旧是金吾卫巡查,一行人全停在医馆外头,阵仗看起来怪吓人。
“崔统领,好巧啊。”刘熙笑盈盈的主动打招呼。
她能这么快就养好伤,全赖崔术找了个好大夫帮忙,这个恩她记着呢,可不得热情礼貌点。
崔术坐在马背上,垂眸细瞧了她几眼,板着脸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带着人走了。
“崔统领今天似乎不想和姑娘表现的很熟。”红英嘴快的很。
刘熙无语:“本来就不熟好吧。”
她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等哪天崔术换身衣裳在她跟前,她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回了储英馆,红英去拿饭的功夫,宋息薇竟然来了,一脸的喜气洋洋:“恭喜恭喜。”
“喜从何来?”刘熙招呼她坐下。
宋息薇看着她:“恭喜大才女被奉华公主钦点为本次中元祭文魁首。”
刘熙愣了一下,随即喜色难掩:“真的?”
“这种事我还能骗你?”宋息薇嗔怪:“今日是宫中女官亲自来宣榜的,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竟然还不如你这个大忙人,想必是唐姑娘给你送来的宫中记档帮了大忙。”
刘熙笑盈盈的点头,并没有否认她的说法:“的确,我也只是占了这个便宜。”
“还有一件事,王思岚被罚思过,她身边那个丫鬟顶了罪,挨了二十棍,差点被打死。”宋息薇啧啧叹息:“那小姑娘也是倒霉,跟在王思岚身边,三天两头挨打受罚的,这么重的罪都替她背下来了。”
“没有赶出去吗?”刘熙有些失望,按照她的想法,王思岚和霍妤必有一个要滚蛋才对。
宋息薇笑了出来:“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王家只要肯花心思,王思岚就不会有大事。”
她们这边正说着悄悄话,申蓉突然就来了,见刘熙能正常走路了,十分欣慰:“恢复的不错,等弘文馆的事情结束,也能正常上课了。”
刘熙留心观察了她的反应,没瞧出什么不对劲。
扪心自问,从她进入储英馆开始,申蓉对她相当不错,又是送药,又是找机会卖张先生人情好给自己争取补课的机会,她没道理怀疑她的。
可人心难测,面对差点落下残疾这件事,刘熙必须草木皆兵。
“如今还剩几部书了,听先生说,原本负责的几位师兄马上就要回来接手了。”刘熙表现得很自然:“等他们回来,我也就没什么事了,张先生已经安排好了补课的时间。”
申蓉满意点头:“那就好。”随即看了眼宋息薇:“想必你这个嘴快的丫头已经告诉她消息了吧。”
“已经说了。”宋息薇大大方方承认:“今日嬷嬷报喜,我就好奇祭文写了什么,来寻她也是想着请教。”
申蓉笑了笑,瞧着她,眼里的欣赏都快要溢出来了:“其实你们写的都很不错,祭文有严格的礼仪规范,注重典雅庄重,情感也要真挚,善用典故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就是表达哀思,其他人多注重称颂元后坤德,唯有你的祭文立在了怀念母亲的点上,所以合了公主心意。”
“是了,每年中元祭礼,都是公主主持,她在乎的不是元后懿行内助,而是对亡母的思念。”宋息薇恍然大悟:“是我们忽视了。”
申蓉看向刘熙:“你是如何想到这样写的?”据她所知,刘熙和生母江啼的关系势同水火,她是绝对不可能眷恋母亲的。
“我不得母亲疼爱,知道没有母亲庇护的日子有多难,元后走得早,纵使太后和陛下对公主百般疼爱,想必公主也有思念亡母的时候,所以才妄自揣测了一番。”
这个理由很蹩脚,但她们不是公主,所以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她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说服公主和其他人。
“明日不必去弘文馆了,公主召你入宫。”申蓉拿出一枚令牌:“今天晚上早些休息。”
刘熙微微一怔,激动的脸色发红:“是。”
这乘凉大树,总算是让她抱上了。
申蓉走后,宋息薇敛住神色:“这次祭文,唐安安没写。”
“没写?”刘熙有些意外:“这种事即便是做戏也得配合,她又是那样的身份,不参与反倒落人口实。”
“你是不是不清楚元后与继后之间的关系?”宋息薇突然问。
刘熙点点头,她真的不清楚。
潭州就是个小地方,她后来待得两个地方都是偏僻之地,离京城远着呢,别说两位皇后之间的关系了,就是皇后姓什么她都没关注过,虽然书上有些元后的一些事迹,可也没提当今皇后,她上哪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
宋息薇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你不知道,其他人大概也不清楚,这可是宫廷秘辛,否则不会傻乎乎的去歌颂元后坤德让中宫难堪。”
“秘辛?”刘熙正色:“细说。”
宋息薇笑了笑,压低声音,用只让刘熙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当今皇后,原本是纪王妃,陛下的嫂子,纪王未死,她就和陛下藕断丝连,元后知道后才会产后肝气郁结,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写祭文,本身就是公主让皇后难堪的一种手段。”
刘熙一脸震惊:“大雍的风气已经开明到这种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