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姨端过来两杯茶,分别放到苏念和周周面前。
苏念微笑着,轻声道了谢。
等关姨离了客厅,才轻言慢语地说:“周同志说笑了,我要嫁的人又不是你,找你干嘛?”
周周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陆川哥该娶的人是我!”
苏念一愣,疑惑地看着她,“陆川跟你求婚了?打过结婚报告了?”
周周气结。
苏念微微挑眉,“没有?那周同志还挺自信的。”
她现在总算知道,以前小说里,那些小绿茶的嚣张气焰来自哪了。
不是什么内心强大的自信,而是被偏爱的,才会有恃无恐。
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周周用力咬着唇,气到头顶冒烟,却无可辩驳。
她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我哥和陆川哥又是同年当的兵,他们两个……”
“周同志,我对你们的过往和交情没兴趣。”
苏念微笑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横插一脚,与陆川结婚的人应该是你,对吗?”
周周狠狠瞪着她:明知故问!
苏念摊摊手,“既然你们之间交情那么深厚,那你让他娶你啊,你来找我,我又不能替你逼他。毕竟这是他的选择,我不太好干涉。”
厨房方向传来一声轻笑。
关姨装模作样轻咳一声,拿着抹布开始东擦西抹,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周周气得大喘气。
她喘了半天粗气,才恨声说道:“你说你不逼他,那你还不是用旧式婚约,逼陆川哥娶你。”
苏念靠在沙发背上,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周周,“你说得对,我是要求他履行婚约。可我当时也跟他讲得很明白,结婚必须是你情我愿。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周周感觉自己的心再次被狠狠插了一刀:你情我愿?
不强求?
所以这女的意思,陆川哥娶她是心甘情愿的了?
想到陆川哥对自己,像对阶级敌人一样冷若冰霜的样子,周周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你一直在强调,你们从小就认识。如果陆川喜欢你,在我没有提出履约之前,他也会主动要求取消婚约来娶你。”
“既然他一直没有这个打算,说明就算没有我,他也一样不会跟你结婚。”
周周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万箭穿心、千疮百孔……
因为苏念说得是实情。
周周表情扭曲,咬牙切齿地说:“你得意什么?!”
苏念挑挑眉,一脸无辜摊了摊手,“我有得意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周同志来找我,不就是觉得我夺了你的姻缘吗?”
“我知道你想说,你哥哥曾经说过,要把你托付给陆川照顾。”
周周一愣:陆川居然连这个也跟这个女人说过了?
“周同志,你哥哥是军人,陆川也是军人,军人以保家为国为己任。只要他们出任务,就会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
“就算为国牺牲,那也是光荣、是荣耀,而不该被自己的亲人当成要挟绑架他人、成全自己的借口。”
“周同志这样想,是陷你哥哥于不义。他是英雄,不该在牺牲多年之后,还要被人利用。更不该因为当年他的一句玩笑话,被人反复拉扯、开棺辩论。”
周周狠狠看着苏念,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真得很讨厌!”
苏念无声一笑,“如果你我交换一下位置,你会比我更讨厌。”
周周慢慢挑起下巴,下沉的唇角抿得很紧,居高临下冷冷斜睨着她。
苏念一摊手,“还有问题吗?”
周周唇角一掀,冷冷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说完,也不管苏念什么反应,转身气势汹汹走了出去,
那垂在头顶一侧的小揪揪,随着她的步伐一跳一跳,就像周周那颗躁动不安分的心。
苏念心里不由升起一抹担忧:如果只是针对她自己还好说,真得不会连累陆家吗?
陆川回家听说之后,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就往外走。
苏念一把拉住他,“别冲动。你现在去,只会激化矛盾,让她产生应激情绪。再说她从我这儿,也没讨到便宜。”
陆川满脸愧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应该……”
“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应该考虑的是……”
“苏念!你给我出来!”
“对,让她滚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周周嚣张的叫声,还有乱哄哄的吵嚷,在喊一些什么“窝藏”啊,“狗崽子”什么的。
苏念一愣:这就来了?
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莫不是害怕时间久了,陆川会带她离开京市?
或者找到应对的办法?
陆川脸色一白,迅速冲出房门,怒喝一声,“周周,你在干什么?!”
周周下意识一缩脖子,接着挺直了腰背,气焰嚣张地说:“这跟你没关系,让那个Zb家的狗崽子滚出来!”
“对,让她滚出来!”
陆川心底一片冰凉:他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身后房门一响,周周眼中闪过一抹得意,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苏念轻轻推了推陆川,“你闪闪。”
她刚往前一步,旁边就有人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桶,猛地朝苏念泼了过来。
苏念刷的打开手中的照片。
那泼油漆的人好险没收住,脚步踉踉跄跄往前冲了好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念面前。手里强行收回去的油桶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泼出的油漆在苏念脚下的石阶上,哗的一声铺开。
有几滴溅起来,落在苏念的裤管上。
泼油漆那人,整个人都跪在了油漆里,手上脸上也沾满了铁绣色的油漆。
苏念视而不见,笑吟吟指着照片上正在握手的两位慈祥和蔼的老人……中的其中一个,“这个,就是我外公苏耘。解放前,人称‘苏半城’。”
她将这张照片郑重交给陆川,又拿起另外一张大合影,绕过油漆走近那群人,指着照片居中位置的一位白发老者说:“看到了吗?这个,也是我外公。”
她将照片向众人展示一番,手指又划过照片顶端的一行字,“模范纪念照,全国拥有这张照片的人,不超过一百位。”
又拿起另外一张,是外公在城楼上的照片,“还有这个,是我外公当年,光荣受邀的大典纪念。”
再拿另外一张……
泼油漆的男孩子脸色已经发白,正恶狠狠地瞪着周周。血一样的油漆溅在他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凶狠暴戾。
周周目瞪口呆看着照片,额头上渐渐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不是说这个女人的外公早就死了好多年吗?
不是说她不受生父待见、被继母欺负吗?
这些东西,都是打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