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树英脸色不好看,“小陆啊,咱们的觉悟要高,要有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思想觉悟,现在军属工厂需要你,那边要投一条棉纺生产线,需要你做出贡献,你不能一口就回绝啊,这是不对的。”
顾淮征一怒而起,“谁觉悟不高啊?你觉悟很高吗?军属工厂需要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之前没去报到吗?你给我媳妇儿安排的是啥岗位?
我媳妇儿凭自己的本事找到工作了,你现在一句‘误会’,就能抹掉你公报私仇了?”
他媳妇儿一个留洋大学生,给媳妇儿安排洗漕工,这不是羞辱人吗?
“嫂子,我是在你男人的手底下当兵,可我是国家的兵,不是你曹家呼之即来的狗。怎么,你看上我,想要我当你侄女婿,我就该感恩载德?
嫂子,大清已经亡了,你家也不是皇亲国戚,就你这样公私不分,我媳妇儿就是在家闲着,我也不会让她和你共事!”
啥玩意儿啊!
舒政委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才会讨这样的媳妇儿,所以说,当时他一口回绝相亲的事,真是太明智了,下次去海城,他指定要去感谢一下工会,安排他和媳妇儿的相亲。
曹树英没想到顾淮征为了陆见微会这样对着她开炮,这还是顾淮征吗?
陆见微也是大吃一惊,她没想到顾淮征这张小嘴这么能叭叭,她觉得以后他俩要是吵架,一准儿能被他骂哭。
“顾淮征,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看你是黑白不分了。你们仗着现在厂子里需要你们,就这样拿乔?顾淮征,你还有没有点觉悟?”
“我没觉悟,你有?”顾淮征也很不客气了,横竖已经撕破脸了,他可不想口头上再吃亏,
“你羞辱我媳妇儿,我还应当感激你?你羞辱我媳妇儿,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军属厂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居功甚伟!”
“你,你,你胡说八道!”曹树英气得心梗。
顾淮征也有点怕把她气出个好歹来,“请吧,我们要休息了!”
曹树英还不敢走,她要不能把陆见微请去,她这位置就保不住,不是工厂要干掉她,是她男人容不下她,是以,曹树英忍了又忍,
“我刚才已经和你道歉了,陆见微,我就想问一句,你怎样才肯同意去军属工厂上班?”
“我不会去的,你请回吧,不要影响我们休息。还有,以后也不要再来了。”陆见微转身进了房门。
曹树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气冲冲地走了。
两口子躺在床上,陆见微嘟囔道,“我今天看到曹良芳了,她居然也来了,我听说她在外头跟人说,说我抢了她的相亲对象。”
陆见微想拧一把顾淮征的腹肌,结果没拧动,反而把顾淮征弄得有点痒,他最怕痒,忍不住弯腰躲闪,心里记恨这女的不要脸,嘴上安慰道,
“我媳妇儿人美心善,就那女的,估摸着跟她姑长得一个样儿,长了眼睛的都知道选我媳妇儿这样的,她说了就有人信吗?”
一面琢磨着,得给沈西辞打个电话,问他啥时候回来,回头要他帮忙澄清,相亲的事儿跟媳妇儿无关。
敢朝他媳妇儿泼脏水,就得做好把脸丢到地上的准备。
沈西辞本来就打算这两天回来,顾淮征催他,他还挺高兴的,结果,听说是让他早点回来给陆见微作证这种事,顿时就无语了。
“你结婚,我连你一颗喜糖都没吃到,你也好意思让我给你干这种事。”沈西辞在电话里说道,“要我帮忙也行,你欠我一顿饭。”
“行啊,你回来我给你接风。”
“你不会要在食堂给我接风吧?”
被猜中了心思的顾淮征毫无愧疚之意,“请你吃你还挑三拣四,爱吃不吃!”
下午,陆见微本来只有一节课,谢小红还了一节课给她,听说这件事后,韩兴平和许善樱纷纷都说把自己占过的物理课还给她,这样一来,她平均下来每天就有四节课。
四节课对她来说也还好,主要是上起来轻松。
下午两节课接着上完了,陆见微就回来了,骑车经过大槐树下的时候,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陆见微心里有了数,从见到曹良芳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成分问题怕是遮不住了。
当然,她也没有怕过。
这个时期虽然漫长,但终究会过去。
看到园子里长了杂草,陆见微戴了一副手套正在揪草,李凤英和郭兆兰两人看到了,一人拿了个小凳子过来,和陆见微一块儿锄草。
两人欲言又止,挤了好一会儿眼,陆见微看不下去了,“两位嫂子,是不是外头又有说我啥的?”
郭兆兰问道,“妹子,中午的时候,曹树英是不是来找过你,你给她怼出去了?”
“是。”陆见微已经猜到了,“她是不是在外头说我啥了?”
“妹子,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也只是给你提个醒儿,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是这样,她今天从你家一出来,逢人就说你成分不好,思想觉悟不高,工作挑三拣四。
你也别怕,既然进了咱们部队,甭管从前是什么,现在都是军属,那些谣言碎语咱别理,也别往心里去。”
郭兆兰为这事,和传这话的嫂子还吵了一架。
李凤英也道,“就是这话,你能来随军,肯定是通过政审了的,谁说啥都不怕,要说啥,咱就找部队去。对了,妹子,你是真留洋过的啊?”
陆见微道,“嗯,我回国没多久,嫂子,我家里成分确实不好,是资本家。”
“麻鸭,那你家里指定以前很有钱了?”李凤英看陆见微的目光灼灼发亮,“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指定不是寻常人家出生,瞧瞧这通身的气派,还有你这长相,仙女儿都没你好看呢。”
郭兆兰道,“我也是这么想,妹子,别怕,啥资本家都是以前的事了,在咱这部队,有小顾在,谁也不能把你咋样。”
陆见微心里感激不尽。
而这会儿,冷彬也在和人干仗,指着一个军嫂的鼻子骂道,“她能够随军,证明政审是没问题的,怎么你们是想质疑谁?我看你们是躲在人民群众中的破坏分子,专门破坏家属院的团结。”
刘满枝被吓得屁滚尿流,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冷彬,指望通过打个小报告,和冷彬拉进关系。
因为她听说冷彬的孙子成天黏着陆见微,自己一片好心,怕冷彬上当,结果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她被指着鼻子骂了一番不说,和她一块儿的几个军嫂都没落到好。
“我要再听到你们嚼这些舌根,我就一个个的把你们的舌头都给拔掉。”
晚上,等叶向英回来,看到老妻满脸怒容,他站在门口复盘了最近三天的家庭生活,发现自己除了偷偷吸了一根烟之外,并没有干啥出格的事,方才有了底气。
“咋了,是不是那小兔崽子又干了啥?今天又被喊家长了?”叶向英笑脸盈盈地过去。
冷彬屁股一挪,对着叶向英就是一顿输出,“你说这家属院里,这些个家属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半点素养都没有,除了一天到晚嚼舌根,东家长西家短,就不干一点好事,真是看到她们都够了。”
明白了,不是他也不是孙子,是家属院的军属们,叶向英松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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