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先生说,寻找一件丢掉的东西,往往是“尽日觅不得,有时还再来。”
就好像丢失已久的一块零钱,乘车的时候,在钱包里面怎么都找不到,但是洗衣服的时候,衣兜、裤兜里,也许就会有新的发现。
找人,大概是也是一样的道理。也许,等要找的人,不和我们捉迷藏了,我们就自然找到了。
小白坐在宾馆大厅的座位上,一边看着和巡山负责人紧张沟通的人,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当然,有点情商储备的她,当然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说出这样欠扁的发言,只是,直觉告诉她,太白山的那段下山路没有凶险到可以出人命。
也许是恨屋及屋,她对之前就在苏菲口中用病娇拆散她和胡茶尔的这个“小倩妹妹”委实没有什么好感。
给别人添麻烦的娇娇女,在她这样的女汉子眼里,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存在。
不过,现下,她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发表这样的评论。
小白看了一眼肿胀的大脚踝,无奈摇头。
没有超过48小时的失踪,警察局理所应当地不受理了。不过好在巡山队都是一年365天,天天24小时待命的人民好公仆,所以,一接收到StEVEN一行人的信息汇报,义不容辞地召集了五六个人,整理好各式装备,立马开始寻人之旅。
为首的巡山队长,姓燕,四五十岁的彪形大汉,络腮胡子,黑皮肤,豪爽得让人见面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叫他一声“大侠”。
“毕竟是荒郊野岭,很多危险的事情咱们都不好预料,早一分钟启程,也许可以早一点找到那两个小姑娘。”
燕大侠,啊不,是烟队长说道。
“谢谢,燕队长。那我们这就出发吧。”StEVEN有些心焦了,如果自己看上的人在自己组的局上出事,那正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对了,咱们巡山队有直升机吗?如果没有我可以让朋友先借一辆过来。”
“不用不用,太白山海拔这么高,山脉又这么险,就算你有那劳什子的装备,也派不上啥用场。有人就够了,没有什么工具比我们这些队员寻人更熟门熟路的了。”燕队长摆摆手,“你们都跟我们上去一起找吗?”
“队友都有些累了,我们就两三个人带路,然后把小倩和萌萌的照片发给大家,这样更有效率一下,您觉得怎么样?”胡茶尔看了看一脸疲倦的众人提议。
“好,那就来几个汉子吧,几个女娃娃就在山下休息。”燕队长道。
“行,那就算我一个,其他男士……”胡茶尔目光扫向大家。
“也算我一个。”StEVEN问道。
“我也去吧,太白山我来过不止一次了。”半路入伙的应天赐意外地仗义。
“敬厚,你也来吗?”StEVEN眼神一挑,他和萌萌的关系非比寻常,两人是心知肚明的。
“我……我就不去了吧,毕竟路线不是很熟。”敬厚吞吞吐吐道。
去?不去?还是不去吧,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和萌萌撇清关系,万一找到她,让她以为自己还在乎她,那就更麻烦了……
“够了够了,就你们三儿吧,其他人都留下,再多也添乱。”燕队长利索道,“走吧,事不宜迟,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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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在深山中凌冽乱窜,胡倩和萌萌蜗居的小山洞,虽然隐蔽,也躲不过寒风的侵袭。
萌萌拢了拢衣口,裹着登山毛毯,往不到5平方米的小空间里又挪了挪,碰到了闭目养神的胡倩。
胡倩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哦。”
“这种情况下,你竟然还睡得着?”萌萌对于她异于柔弱外表的强大耐力,表示讶异。
“别看我弱不禁风,毕竟也是体验过生死临界点的人。所以,你要相信人类生命力的顽强度,这种程度的寒冷,还不足以影响我们的心跳和呼吸。”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萌萌开始有点惧怕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姐,“假装要去方便,故意留下对讲机和鞋子,还拉着我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洞,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已经超过了你之前说的开玩笑,吓吓他们的程度了吧。”
回想几个小时前,胡倩笑着和她说“玩捉迷藏”的情景,还有她熟门熟路地找到这个山洞的过程,感觉这一切都是她早有预谋的安排。
“你现在才察觉,是不是有点太迟钝了呢?”胡倩睁开眼,无害地笑道。
“为什么?”
“为了让他们找我们啊,这不就是捉迷藏的精华吗?”
“太儿戏了吧,我们失踪了这么久,他们一定着急死了!不行,我们还是出去,试着下山吧。”
“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去,那一切都白费了。”胡倩按下萌萌。
“要玩,你自己一个人玩,为什么要拉上我?”萌萌有点气愤。
“因为有人佐证的谎言,才显得更真实啊。也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哪里像?”
“你看敬厚的眼神,和我看哥哥的眼神很像。都是一种凄凉的单恋的眼神。”
萌萌一惊,没想到自己努力隐藏的秘密老早就被发现:“你……你知道了?”
“知道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细节我并不了解,但我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为爱情执着的人。”
“难道你对查尔斯也……你们不是兄妹吗?”萌萌一头雾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父母出国前,在中国的孤儿院领养的孤儿。用中国的一个成语来说,我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一对。”
“那……那苏菲呢?他们感情看起来很好,查尔斯不是已经向她求婚了吗?”
“没错。你不也早就知道敬厚和佳音已经结婚了吗?”
萌萌顿时无法反驳,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胡倩要说自己和她像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心脏一直不好,没有办法出门,经常站在窗口看路边来来往往的人,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在莫名其妙地活着,每天东奔西走,不知道为什么,却必须要活着。
每一次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偷偷看着哥哥找不到我的紧张,我才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原来自己也是被人重视、需要的。”
胡倩又闭上眼睛,静坐眼神,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故意要说给萌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