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清理战场,后续会有人来接手这片阵地,我们要转移!”连长已经大声的催促着众人抓紧时间,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夜色已经降临,他们现在所谓的清理战场,倒不是真的要收拾战场。
而是识别蓝军,将他们送出阵地,再清理好转移路线。
毕竟马上要交接,不能等交接阵地之后,再去清理转移路线。
这个阵地是蓝军已经加固的,就是为了防范他们攻占上来,可以说到处都是障碍。
想快速的离开,必须要清理出一条适合的通道。
看着他们已经忙碌起来,俞初夏本想去帮忙的,可一转头看到高志是去检查自己的车辆了。
于是忙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快步跟了上去。
“一场战斗下来,对于装甲车的损伤肯定是最大的,毕竟极限的坡度,还有各种障碍物,还要全速前进。”
“这些损伤如果有时间,要及时排查,免得影响下面的行程。”
他们一场战斗下来,所耗费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又要马上转移,团里并没有让众人停下来检查车辆。
可高志似乎已经有这种习惯,不管是训练结束,还是演习间的零散时间,都会用来检查装甲车。
俞初夏听了,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有迟疑的,也过来帮忙。
从攻打阵地,到打下来,再到交接给常规部队撤出阵地,竟然就在几个小时内就完成了。
这个效率快到让几个新兵还没有反应过来。
俞初夏刚缩回了望孔的身体还带着金属的凉意,眼角余光就瞥见齐语兰坐在那里,眼中还带着激动。
对方迷彩服领口沾着的沙粒还在簌簌往下掉,额前汗湿的碎发黏在泛红的脸颊上,那双总是弯着笑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盛着刚才爆炸扬起的星火。
“你瞧见没?咱们班那辆装甲车冲铁丝网的时候……”齐语兰的声音还带着冲锋时的沙哑,手舞足蹈间碰到了角落里的军用水壶。
随后马上又说道,“我跟着他们一起冲上去的时候,正看到他们冲过去,简直是碾压一切!”
俞初夏听着她的话,轻笑了下。
她看着齐语兰卷起袖子比划投掷手榴弹的弧度,对方小臂上还留着被装甲板蹭出的红痕。
战斗班的视角总是这样是完全不一样的,混着硝烟味和履带卷起的尘土,每一寸震动都贴着皮肉,难怪此刻眼底的光还没熄灭。
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当然看到了,我可是第一视角观察,简直完美。”
齐语兰也反应过来,“对啊,你是在副驾驶那里,简直是在看直播。”
装甲车已经发动,已经攻上阵地的装甲车陆续转移出阵地。
感觉车体在向下开着,齐语兰下意识的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这次……”俞初夏当然也不知道,但猜了个大概,“应该是去驻扎的地方了吧。”
齐语兰听了,突然有几分感慨,“你别说,刚刚还想着能早点驻扎下来,能吃口热饭热菜。”
“可现在打完这一场,早激动的忘了这个,还想再打一场。”
听了她的话,俞初夏顿时摇头失笑,“放心吧,仗是有得打的。”
“不过吃……还真不见得能吃得上。”
见她诧异的看过来,俞初夏直接说道,“别以为我们到了演习区域就安全了。”
“到了这里,演习才是真正的开始,要防卫星侦察,更要防蓝军的侦察兵,说不定还是压缩干粮。”
齐语兰顿时不满的叹了口气,“那也不用饭都不给人吃吧?”
她的抱怨被老兵听到,于是一个个都看了过来,“你们这个还真想多了,等我们到了营地位置,驻扎下来,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事实证明,俞初夏确实想多了。
当野狼团到达自己的驻扎位置时,已经是凌晨时分。
众人顾不得多想,便全员动员起来,直接建起了临时营地。
营地也算是五脏俱全,不但帐篷行军床一应俱全,炊事班的车和帐篷也以最快的速度支了起来,开始为他们准备这么多天来第一顿正常的饭菜。
在外行军,和在营区不同,一个大帐篷可以挤上十几个人,而他们也不可能再像在营区一样照顾他们两个。
只能利用其他的办法,在帐篷里隔出一个两张床的位置。
相对来说,也比其他人的位置要大得多。
“初夏,你看我们这里现在就这个条件,可能要……委屈你们两个了。”
将帘子挂好的周小斌,有些歉意看向俞初夏,“这次后勤没有带小帐篷,都这样大的帐篷,而且数量也不多,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俞初夏清楚,在这里休息和在外面也已经没什么区别,不但不能脱军装,连装备都要放在身边,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还有个帘子隔着,就算是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于是直接摇了摇头,“这算什么委屈,不但有床还把透气口这里留给我们,已经很好了。”
周小斌听到她的回答,突然觉得刚刚也算没有白忙,还感慨的说道,“就喜欢你们两的不矫情。”
听到他话里有话的样,俞初夏哪里还不明白,“你们是不是在听说有女兵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是个麻烦了?”
不等他开口反驳,马上又说道,“当时一定觉得,女兵嘛,又矫情又爱哭,还什么也做不了,考核也不可能通过。”
周小斌一窒,虽然没有全中,但也大差不差,这么一来,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倒是郑山河笑着接话道,“当时的想法不代表现在的嘛。”
“现在我们可是都很看好你们的。”
说着还瞥了眼身后,“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身后正忙着的人,竟然很有默契的叫了一声。
周小斌尴尬的笑着,胡乱将帆布帘子挂回挂钩,塑料扣碰撞的脆响里裹着明显的慌张,“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们歇着。”
帘子垂落,并没有隔开声音,还能听得到帘子那边他们吐槽周小斌的声音。
俞初夏指尖抵着唇角才没笑出声,回头时正对上齐语兰弯起的眼尾。
“这儿还成吧?”她朝铺着蓝白格子床单的行军床偏了偏下巴。
“跟装甲车比?这简直是总统套间!”齐语兰说着已经把自己摔进床铺,弹簧发出舒服的吱呀声,她甚至蜷起腿蹭了蹭褥子,“能伸直腿睡觉的地方都是天堂。”
俞初夏刚挨着床沿坐下,外面就传来粗声喊“开饭”的动静。
帆布帘被掀开条缝,两个铝制饭盒递了进来,蒸腾的热气里混着酱油和白菜的香味。
齐语兰盯着盒里油亮的炒鸡蛋,眼睛瞪得溜圆,“炊事班这速度?这边帐篷才搭起来,他们就做好了?”
俞初夏捏着温热的饭盒边缘,忽然想起出发前听的玩笑,说前线炊事班能在坦克履带边炒出拔丝地瓜。
她原当是夸张,此刻看着饭盒里冒着热气的两菜一饭,忽然觉得那些段子或许藏着真章,“咱们炊事班一直这么厉害?”
她扬声问站在帘外的于伟豪,对方正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那是自然。”于伟豪拍着胸脯笑,军绿色作训服上还沾着草屑,“给他们块平地,别说热菜,摆桌宴席都不在话下。尤其是老班长,前年演习在战壕里用罐头盒蒸的馒头。”
齐语兰刚要撇嘴说,“吹吧你。”
筷子戳进鸡蛋的瞬间,热乎的香气顺着鼻腔往胃里钻。
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咽了回去,她夹起一块鸡蛋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算他们有点东西。”
已经几天没有吃口正经饭菜的他们,现在就是干吃米饭都是香的,更不用说一人还有两个菜。
俞初夏没理会齐语兰的吐槽,早没有形象的吃了起来。
这正在演习中呢,谁知道会不会吃到一半突然就来命令,到时恐怕想吃都没机会。
而事实证明,俞初夏再度想多了。
野狼团驻扎下来之后,似乎整个营区都平静了下来。
大家休息的休息,检查车辆的车辆,除了多了些警戒人员之外,似乎与平时在营区内没什么区别。
驾驶班没有警戒任务,她可以安心的休息。
可即便已经躺在行军床上,耳边似乎依旧会有轰鸣声,睡梦中依旧处在颠簸之中。
好像依旧在装甲车上,并没有下来一样。
于是明明已经很累了,这一觉睡得依旧不安稳,就像在大海上漂浮久了的人,突然上了岸,依旧觉得在海上一样。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大多的驾驶员都还在休息。
战斗班虽说一路窝在装甲车里颠簸,好歹能趁着推进间隙靠着舱壁打个盹,哪怕只有十几分钟,闭眼养神的工夫总能攒下些。
可驾驶员们不一样,操作杆像是长在了手里,几天几夜下来,眼睛几乎没离开过潜望镜,连喝水都得拧开瓶盖往嘴里倒,根本没机会合眼。
即便是可以轮流来,休息的时间也有限。
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这会儿总算能卸下任务,谁不是沾着床就想睡过去。
俞初夏听着帘子另外一边传来的微弱鼾声,忽然觉得能倒头就睡也是种了不起的本事,至少说明神经能瞬间从紧绷里松下来。
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不行。
明明被特许休整,躺在行军床上却翻来覆去,耳边总像还响着履带碾过地面的轰隆声。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上眼,没一会儿又猛地睁开,脑子里却反而更加清醒了。
俞初夏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可没想到,她这里才刚刚坐了起来,一旁的齐语兰也跟着坐了起来。
见到她的动作,俞初夏一愣,下意识的要开口,可马上想到帘子后面其他人还在休息。
这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也没睡?”
齐语兰顿时哭笑不得,“你当我不想睡啊,是真的睡不着。”
“一闭眼睛就感觉床还在晃,想睡的时候又感觉地都是在动的。”
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车上的时候,是想睡不能睡,现在是能睡了又睡不着。”
俞初夏见她也是这个状态,也只能轻叹了口气,“算了,既然睡不着,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别人,出去看看吧……”
齐语兰此时的精神状态和她也没什么区别,本来应该又累又困的时候,却一脸的精神,眼睛瞪得不比她小。
俞初夏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此时的营区里,异常的安静,所有的驾驶班都在休息,战斗班也仅留下警戒人员。
当然,齐语兰这样的新兵,甚至没有警戒任务,这个时候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休息。
可偏偏,他们连休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营区内坦克装甲车整齐的排列着,坦克上面满是尘土和泥泞。
这个时候还在演习中,自然也就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有时间去刷装甲车。
俞初夏见这情况,顿时笑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脏的装甲车停在这里,没有马上被拉去抛光。”
听到她的形容词,齐语兰也笑了出来,“如果出来演习,还要擦装甲车,那我还真怀疑到底是出来演习的,还是作秀的了。”
“你这话……”俞初夏说着笑着看向她,“你这话要是你班长听到,一定会敲你的头。”
齐语兰反而不在意,“我只是打个比喻,又不是真的说他们是。”
“再说了,他们没作秀,还怕别人说不成?”
俞初夏收回摸着装甲车的手,轻拍了一下,“这个时候都没有人,大家应该都还在休息。”
“看来就只有我们……睡都睡不着。”
齐语兰无奈的叹了口气,“别说睡了,我现在精神着呢,好像打了鸡血一样。”
听到她的形容,俞初夏直接笑了出来,“那这是好事啊。”
“如果这个时候有蓝军偷袭,不至于睡梦中就被解决,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