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兰巧今天穿着一身粉色高定套裙,妆容精致无瑕,笑容甜美得恰到好处。
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的笑意未达眼底。
“好久不见。”施晴也回以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的傻白甜了。
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得和夏竺报备一下,总感觉魏兰巧会搞她。
没办法,被背刺的次数多了。
魏兰巧见她态度疏离,也不在意,又寒暄了两句,便优雅地转身走开,继续去和其他人社交。
施晴与几个有过合作的演员点头打了招呼,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
一个穿着简单的女生,正坐在那里,耳朵里塞着耳机,专注地看剧本。
是梁卉。
饰演过《演员进行时》第三轮比赛抽中的作品《足尖下的罪》里的林羽。
梁卉是童星出道,国民度极高。
虽然年纪比施晴小几岁,但施晴完全可以说出是看着她梁卉的戏长大的。
她一直很想认识梁卉,奈何两人没有交集。
施晴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梁卉抬起头,看到是施晴,愣了一下。
随即摘下耳机,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容:“施晴姐。”
“你好。”施晴在她旁边坐下,找着话题聊起来。
“你饰演的林羽,我反复看过很多遍,演得太好了。”
被人当面夸奖,梁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我看过你的《一如芳华》,你在里面的演的特别好。”
她们两个都是对表演很认真的人,很容易就能聊到共同话题。
她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互相试探,只是单纯地聊着一些表演的理解,气氛轻松而愉快。
梁卉是科班出身,短短一会儿的交谈,施晴受益匪浅。
没聊多久,演员等候室的门被推开。
一位助理拿着名单走了进来,开始叫号。
试镜,正式开始。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轮到施晴时,已经是下午。
她推开门,走进试镜室。
房间里光线明亮,正前方摆着一张长桌。
冯国豪导演神情严肃地坐在主位,他身边坐着这部电影的编剧、制片人,以及投资商。
冯国豪眼睛看着施晴,公事公办地喊道:“施晴,剧本梗概看过了吧?”
“看过了,冯导。”
“好。随机抽一个剧本片段,你来演绎。”冯国豪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签筒,“自己抽吧。”
施晴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上面写着:
场景:客厅;人物:颜如玉,儿子邓宇;情境:梦境破碎,真相败露。
是整部电影情感冲突最激烈、也最考验演技的一场戏。
冯国豪看了一眼纸条,点了点头,将这个片段的剧本递给施晴。
又看向一旁早已准备就绪的男人:“洪立,你来跟她搭这段戏。”
洪立,正是《演员进行时》的主持人。
冯国豪当初去参加那个节目,本就是存了为新电影挑演员的心思。
节目里的一众男演员,他都觉得差点意思,唯独看中了经验丰富、沉稳内敛的洪立。
因此,男主角邓宇这个角色,是最早定下的。
洪立站起身,朝施晴友好地笑了笑。
三分钟准备时间结束。
“Action!”
随着冯国豪一声令下,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变了。
施晴的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沉静内敛的施晴,而是二十岁的颜如玉。
眼角眉梢都带着少女的娇憨与热恋中的甜蜜,蹦蹦跳跳地跑到洪立面前,献宝似的举起手里一个新买的领带,声音清脆又明快。
“阿旭,你看,我今天逛街给你买的!好不好看?”
她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洪立饰演的邓宇,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接过领带,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疲惫:“好看,只要是你送的,都好看。”
“那你快戴上我看看!”颜如玉催促着,踮起脚尖,想要亲手为他戴上。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似乎闻到了什么,鼻子轻轻嗅了嗅,眉头微微蹙起:“咦?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儿?”
邓宇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可能是……刚才路过药店沾上的吧。”
这个微小的动作,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颜如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困惑,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这张脸,是熟悉的。
却又好像……哪里不对。
“你……”她试探着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你不是阿旭……你是谁?”
眼中的爱恋,在瞬间转为了警惕和恐惧。
她似乎受到了冲击,踉跄着后退,眼里写满了戒备。
邓宇看着颜如玉这个样子,眼眶瞬间红了。
这一幕,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每一次,都像是在他心上凌迟。
他知道,他妈该醒了。
“妈……”邓宇终于卸下了伪装,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不忍,“是我,我是你儿子,邓宇啊!”
邓宇?
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关于这两个字的记忆纷拥而至。
颜如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瞳孔放大,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
她呆呆地看着邓宇,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转变,在下一秒发生了。
那双原本灵动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指蜷缩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僵硬。
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法令纹似乎在一瞬间加深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衰败的暮气。
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年轻女孩,到一个惊恐戒备的女人,再到最后,变成一个神智不清、被困在时间迷雾里的老人。
明明外表没有变化,但是感觉就是变了。
三个层次的转变,被施晴演绎的自然,又带着令人心碎的冲击力。
颜如玉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眼神空洞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落在邓宇身上,声音变得干涩,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含混不清:
“邓宇?你是……我的儿子……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