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烈焰腾空,浸透火油的箭矢如流星坠入雕梁。热浪裹着浓烟扑进窗棂,沈惜梦的尖叫声被木梁爆裂声吞没。
“闭气!”墨枭撕下衣襟浸入残茶捂住沈惜梦口鼻。少女瞳孔中翻涌的白影越发清晰,她颤抖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棂,指向庭院东南角:“那里,没有火鬼!井,井水在哭!”
沈景昭瞬间明悟,青石井台阻隔火油,是唯一的生路!她反手将短匕掷向幽兰芷:“兽群开道!”
幽兰芷金瞳燃起血色。银笛抵唇吹出穿云裂石之音,马厩里十数匹受惊战马骤然暴起,挣脱缰绳冲向东南!疯马嘶鸣着撞翻弓箭手阵列,铁蹄踏碎燃烧的梁木,硬生生在火海中犁出一条焦黑的血路。
那些被烈火烧死的人,变成一道道白影被困在火场里,她们无声的呐喊,悲哀的哭泣,明明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现在就能成了无助的孤魂。
“跟上!”沈景昭拽着沈惜梦跃出窗口。热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露出颈后一道蜿蜒的金色纹路上水底尸身融合的印记正灼灼发烫,如烙铁嵌进皮肉。
萧逸在亲兵盾阵后厉笑:“落闸!”
轰隆!精铁栅栏裹着烈焰从天而降封住院门。几乎同时,墨枭袖中毒针暴雨般射向控制闸机的绞盘,却在触及前被两柄弯刀叮叮格开。阴影里浮现两名头戴狰狞傩面的灰衣人,刀身流淌着噬灵兽鳞甲般的幽光。
沈景昭身上带着的噬灵犀有了反应,拼命往那个方向跑,沈景昭伸手想要抓着。
两名灰衣人似乎在念动什么咒语一般,噬灵犀散发出一股邪气,灼烧了沈景昭的手心,张开手的刹那。
灰衣人伸出双手,可仅随着一阵风,噬灵犀被吹进火堆里,巨大的白光席卷了整个客栈。
活着的,死了的人,全都展现出来,沈惜梦看着旁边的哑巴嬷嬷,不知道是生是死。
“嬷嬷,你怎么在这?”
墨枭顺着她的目光一转身,看见自己身后人山人海:“就是你这个混小子杀了我们。”
“你们是谁?”活着的时候伤不了自己,难道死了就能有本事了,墨枭根本没在怕的。
“我们是人牙子…。”这句话还没说话,之前被墨枭害死的人上来就群殴他们,其中还有一个哭喊着:“是不是你们卖了我的孩子?”
人牙子看着那个跟刚生产完了似的人,一把推开:“你生了吗?就把问题推给我们…。”
旁边的鬼婴看到母亲被欺负,发了疯似的上前撕扯,只是鬼婴的身体不全,她被做成了婴油,只有一小部分陪伴在母亲身边,导致她的母亲根本看不见她。
墨枭满脑子全是疑问:“这些人都是我害死的吗?这么小的孩子也是?”
沈景昭看着旁边的沈景天,想要去触碰他,却被扑了个空,沈景天笑着道:“姐姐,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景天,我好想你,对不起都是我没来得及和你畅谈那些话。”沈景昭心里全都是愧疚。
沈景天没有眼泪,只能心疼的看着沈景昭:“姐姐,其实我很开心,我现在终于不疼了,我可以每天陪着你,有很多事情全都已经想清楚了。”
沈景玉看着旁边的小孩有些不解:“我杀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一个人跟着我?”
小孩眨巴着眼睛:“母亲说找到父亲就不会饿死了,她把最后一点干粮给了我。”
“父亲?”沈景玉完全不记得这个事情,亦或者和自己春宵一度的人太多了。
祝幽站在他旁边嘲讽:“有些人靠怨念,有些人靠爱意,你不会以为死去的孩子只会跟着母亲吧,其实父亲也是,血脉也可以联系阴阳交界,指引鬼魂找到亲人。”
“那就是说他真的是我孩子!”祝幽了说了很多,他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血脉可以联系鬼魂。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我可没从这个孩子身上感觉到怨念。”祝幽细细观察这孩子,甚至感觉他俩有几分相似。
沈景玉看着他:“你母亲呢?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被你的手下打死了,他们说哪里来的臭乞丐,让我滚,我想着滚也行,这样就可以找母亲,告诉她不要再让我去找父亲了,我们可以相依为命了,可他们也不让我走,然后我无处可去,只能跟着你。”小孩无波无澜,整个过程好像都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沈景玉有些愧疚,因为之前确实是他下令不要让任何无关紧要之人来找他。
另外一边萧逸看着面前的列祖列宗:“前辈,你们都是谁?”
那些鬼魂直接给了他一棒槌:“不孝子孙,你怎么能放火烧?”
冬曲和赵秋哥那里的画风简直是温馨和睦,其他这里简直是悔过现场。
尤其是沈家人,沈景昭边哭边听着沈景天调查出来灵异事件。
沈景玉看着眼前的孩子,还是难以置信,要是这么算下来的话,那自己得有多少孩子还在人世间。
沈惜梦泪眼婆娑看着嬷嬷:“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已经遭遇…。”
后面的话她说都不敢说,其实逃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现在亲眼所见,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沈惜梦指着萧逸,满脸愤恨:“是不是他?”
萧逸确实来过,只不过比起杀人灭口,他更想知道一些其他的情况,比如有没有别的沈家人,这些人是怎么联系的?
一开始,萧逸只是把她们关了起来,后来开始鞭打虐待她们,后来便开始杀害她们。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然而她目光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墨枭,当时她虽然被捅了一刀,但没有立刻死亡,墨枭赶来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有没有活口,直接放了一把火。
不过,这个小小的细节,没有引起沈惜梦的注意,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杀了萧逸为嬷嬷报仇。
墨枭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那边都那么安静,自己这里跟扎了老鼠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