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池笺怔了怔,抬头冲他歉意的笑道:“真是劳您费心了。”
“不必客气,医师天职。”男子冲她笑笑,帮她调整好姿势,便抬手要掀她的衣服。池笺急忙抓住他的手:“公子......”
男子的面容带了些歉意,冲她解释:“啊......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但药庄没有女子,医师眼中本无男女老幼,所以这些都是我来做,希望你莫要见怪。”
池笺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没有那么多扭捏和偏见,只是刚才下意识地想要做防御,还让医师冲她道了歉。她连忙松开手道:“我只是一时没有习惯,让您见笑了。”
男子依旧笑容温和,他一边帮池笺换药,一边说道:“姑娘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闻翊便是。”
池笺语气有些虚弱,但还是回应道:“那你也不必总是姑娘姑娘的叫,叫我池笺就好。”
“池笺......真是个好听的名字。”闻翊很快换好了药,神色依旧温和地道:“先休息一阵,待会用些药粥,有助于你恢复元气。不过你既醒了,这寒玉床便不宜再用,吃过饭后我会着人带你去别的屋子,会更适宜修养。”
“有劳。”池笺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
闻翊的药粥确实功效非凡,池笺的身体恢复速度也非常人,是夜,她便借着吹风的架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习惯对陌生人信一半余一半,既留得体面不至尴尬,也能保全自己,在危急关头有路可退。
两国正在对峙的激烈阶段,永国的使团内部出了内奸,和谈计划岌岌可危,七皇子派出的人全军覆没,本来她应已殒命冰雪,却偏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药庄救了一命。枫雪冰原百里无人烟,闻翊是去哪里行医才能捡到她?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可巧合这种事情也从来都是说不准的,所以她也并不妄下定论。
闻翊的药庄如他白日里介绍所言,半面环山,谷丘交错,庄子则建在一处高低,只有花阵,不设围墙,粗看只觉尽收眼底,细瞧却处处都不甚分明。她住下的屋子离石室并不远,这个位置很明显是个后花园的地界,小山石桥,花草溪流,影影绰绰便可见亭台楼阁,竟是十分精致。池笺的步子走不快,但目光毫不停顿,把周围的环境瞧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隐约有了一点猜想,面上却未动声色。须臾有些疲累,就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歇脚。
现在这个身体情况也实在是不太好。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黑衣人掀开帘子,抬手便刺下,但寒芒一闪,却扑了空。只觉颈间忽有凉意,下意识向身后攻去一击,不想手腕被人握住,一个刺痛便松了手中匕首,他未作停顿,抬脚一个飞踢就紧接而来,迫使对方后撤一步松开了他。他正欲还击,却听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哼,似是那人与他错身而过,随即喉间一紧,他才突然意识到刚才颈间的凉意竟是一幔轻纱,只是实在太轻,电光火石间居然被他忽略了。致命的一招一时间令他错愕,而就是错愕的霎那便被对手抓住了机会,干脆利落地将他双手捆在了床边的围栏之上,他跌坐在地上,心中大骇,而女子则慢条斯理的在床边落座,举起一小方刚点起的烛火,只照亮了二人周围很有限的一片空间。
“你这个回马枪杀的还挺聪明,”池笺俯身扯下他的面罩,轻笑了一声,“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他双手掣肘,但双脚还不算含糊,别住了池笺的腿,将自己的整个重量都压制在她身上,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道:“有多牙尖嘴利,等我咬断你的脖子你就知道了。”
池笺却又嗤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杀手阁下,还有如此癖好,真是下流的很。”
闻祁并不接她的话,只继续说:“你很不错,不过你的命是留不下了。”
池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声音也平静至极,她回道:“那就同归于尽呗。”
匕首竟不知何时已经抵上了闻祁的后腰。
闻祁再次愣了一下,他抬起头去看池笺的眼睛。幽深,平静,仿佛生来就没有情绪。可是他刚才在外面挟持她的时候,她明明是害怕的。
闻祁想问她,你是在演戏?哪个样子是你演出来的?
可是到了嘴边,他却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你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池笺听到这话,也很是意外的怔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出了声,她道:“你还真是个好心人。”
这话有点讽刺他了,闻祁黑了脸:“我还有事要做,没有必要在你这里把时间耗光。”
池笺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却是起手一挥割断了闻祁手上的纱绳,又把匕首递到他眼前道:“那您自便。”
闻祁接过匕首翻身跃起,很有些敬服之意的冲池笺行了一礼,便利索的越窗而去了。
可这边池笺的情况却不太好。
她很费力才起身,低头查看自己再度崩开的伤口,早就已经是血红一片了。
***
“......后来我们老大说,----培养杀手不是去给人送老婆的,就开始只出男子了。”
“哈哈......”池笺不合时宜的笑出声,“你们老大真是个好玩儿的人,有机会的话还挺想同他交个朋友。”
“一个因为爱情背叛国家的皇子,真的会对自己的爱人忠诚?”
“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了。”
“说的十分真情,自然是确确实实的。”
一把素面折扇横在势头正猛的的弯刀之前,几个起落间,张开了素色的扇面,轻松制住了他的动作。闻祁一愣,只见扇子微微一侧,露出折扇后一张清丽的面容。那人冲他抬眉一笑,三分张扬,三分挑衅,双目神采熠熠,嘴角偏又带了一丝轻佻,煞是惑人。便也是在这恍神的电光火石间,疾风掠掠,地上便已倒下了大半的护卫。
闻祁一脚踹开二楼客房的门,目光就落在了闻翊的手上。那手看上去苍白无力,却正握着池笺的衣带高高掀开,动作很是夸张,似乎就是专门等待闻祁出现的这一刻为他表演一般。闻祁眼神一黯,只觉心中恼怒在霎时间便涌向脑门,手中长剑一紧,无法抑制的杀向闻翊。
闻翊看到闻祁的一瞬间,表情就变得高兴了起来。
“为何闻翊......他中意你?”
“嗯。”
“......”
“啊???”
“那他屡屡针对我是何意?”
“自然是把视作情敌了。”
“什么???他他他......他有毛病吧???”
池笺骂骂咧咧的打发时间,自然也不曾注意到闻祁的目光,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
池笺对他倒是毫不避讳,况且两人住处本就一墙之隔,她穿着里衣,将一张薄被围在身上权当外披,就这么懒懒散散的倚在闻祁的床边,双脚又习惯性的搁在一张凳子上,半打瞌睡半与闻祁说着闲话。闻祁本来也已睡下,只事发突然才不得不挑灯夜待,因而也只是披了一件外衣,散发坐在灯下,手执热茶,留心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