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帮谁?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首座上的贵气男子面色惊愕,扶着桌角的手微微握紧,指尖泛白,腕间垂下来半串绯红色的碎珠,坠着短穗。
他目光直直盯着下首坐着的三人,再次开口:“桑永国现在已经成了你们修真者的玩物了?”
他才刚被那奇葩的神女折磨完,现在又来三个要同他合作的。
他这里是什么外贸商会吗?
怎么谁来都是开口就说想做个交易?
“殿下,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嘛。”女子笑眯眯接话,“扉城的事尤家是没有动过手,但君后那边瞒着您的动作并不少,所以要论坏规矩,桑永皇室这边,其实早就做过许多暗度陈仓的事了。”
“承王的把柄,在于他伙同了‘神女’,这才是国君真正不能容忍的。更何况,现在,国君与神女的关系比从前更不一般了,您与承王的对立,是国君制衡的手段,而国君与承王的对立,自然就是您的机会了。”
“所以,我们这应该是......叫拨乱反正才对。”
二皇子:......?
二皇子:......!
能认同。
“那你再详细说说。”二皇子坐直了身体,手也收回腹前,摸索着碎珠手串。
“我们姐弟三人,本是游历此地,碰巧路过小柳村,发现了些异常。”池笺正式开始演讲,渲染时间的紧迫,将神女对小柳村的企图进一步合理化,夸大承王的野心及对尤家的敌意,最后引出国君那个老登对“神女”变质了的心态,推论二皇子想说服国君实现变革的不可行性,“国君现在已经不是坚信自己是天选之人了,是痴信!承王想篡位,会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击尤家,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搞垮君后。”
二皇子目光一凛。
跟国君怎么斗都行,动他母亲可不行。
“不用怎么出手,顺着推他们一把,就可以了。”
“仙骨是真,神女却是假,若你愿意,揭破承王与神女的关系后,国君的迷瘴自然扫清。”池笺清了清喉咙,“当然,您怎么做也不用我们干涉。”
杼蓝这把是在属于鸡蛋不放一个篮子里的操作,所以她想速战速决,其实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需要契机。
“需要一个契机。”二皇子同步说出这句话。
“国君不会轻易动君后的位子,承王想从尤家下手,或者让神女如何大放异彩得到恩赏,都需要契机。”
池笺点点头:“我们可以想法子促成。”
如何能在不大动干戈的情况下让别人达到大动干戈的效果,池笺闭目沉思,二皇子撑着下巴皱眉,直到一个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扣了扣桌面说道:“下个月,有南髑的万国节庆。”
全场目光移向小包子脸。
许栩然轻咳一声,委婉说明:“万国节庆,由来是南髑在元初时代各小国群龙无首之时,一场空间异变的意外,将所有人传送到了西大山一带,外界危机未知,幸存者抱团取暖,互问来处才发现不同国家之人竟都被聚在一处。”
这主要是解释给池笺听的。
二皇子闻言思索,也点了点头:“不错,后来西大山被称作南髑文明之源,因空间异变之乱消止后,南髑的天地也算新换了一番,从西大山走出去的人以南髑西境为出发点,一路向东、南、北延伸,重建自己的国土,且和谐居多、争斗事少。后人为纪念这难得的盛景,将那重建国土的一个月,称作‘万国节庆’,节庆的时间段内,各国无敌友,只谈欢乐事。”
他好奇地看了许栩然一眼:“你是南髑人?”
小包子精得很,半点不犹豫:“只是博学。”
池笺听完介绍,心下有了主意,但她还是先问了许栩然:“你的意思是?”
“各国无敌友,只谈欢乐事,这种事情从万国节庆的第二年开始就没成功过,只是互相遮掩罢了,那年那般,更何况如今呢?”
话算直白的,矛头直指这几个首要大国,嘲讽拉满。但二皇子却不恼,反而认同地点点头:“去年离仪国烧了我们一座城,国君给消息兜住了。”
池笺:哈?这也能兜?
二皇子又说:“前年承王堵了离仪国的护城河,他们国君也给兜住了。”
好吧,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好朋友。
承王和国君也算好兄弟。
大家都在互相擦屁股。
“有什么事是国君兜不住的?”池笺直接提问。
他们既然认同了万国节庆这个时间点,那必然是可以促成一件只有“神女”才能兜得住的事情。
“万国节庆,是月蚀之月。”许栩然答道。
二皇子更加好奇地看了这个小少年一眼,但很聪明地没再多问,只是补充说明:“正是因为整月黑夜无光,节庆时间才彻底固定下来。南髑各国夜间灯火通宵明亮,以往是驱赶夜魔,如今则演变为祭月之礼。”
“神女住祈月云筑,向来善祈月之舞,就避不开在万国节庆进行祈月仪式。祈月成功,则桑永欢庆,祈月失败......目前倒是没见过失败的,只有时间长短之分。”
池笺疑惑:“上一代神女洛雯也这样?可是神女的接替不是有断代期吗?中间的时间怎么搞?”
二皇子笑道:“你忘了?只有桑永国有‘神女’啊,祈月成功,也只有桑永国境内看得到,没有神女也不过是和别国一样,断代期就是如此。”
“所以下个月,还真是万众瞩目......大放异彩?”池笺开始有些期待了。
二皇子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
他们这招算是直击痛点,没拐着弯去搞承王或者国君,还是从杼蓝身上下手,助推她人前显圣一把,到时候要个奖赏,想必问题还真不大。
池笺思及此处,又偷摸瞅了一眼许栩然。
先前池笺评价风听竹聪慧灵秀,许栩然机敏狡猾,但现在她发现了,风听竹在聪慧灵秀基础上与她的同频,有一部分来自专属于同门的默契,而许栩然这人的脑子才是真好使,平时一棒子打不出几句正经话来,摸人心思却摸得一级透彻,哪怕池笺已经提出了各种方案,表示接受从各个角度入手解决问题,他仍然能找准她最倾向的那个选择。
他想必很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但这件事很明显缺个官方助力,所以直到与二皇子协商一致后,他才提了出来。
要通过皇室下达“祈月之舞”的指令,要保证仪式顺利,要煽动国君圣心大悦,要推动国玺稳稳落下......这些对于池笺他们来说,不用非凡之力很难达成,用了其实也很困难,但对于二皇子来说却简单太多了。
许栩然察觉到池笺的目光,回望过来,冲她弯了弯眼睛,两个小酒窝也随之荡漾起来。
本来总觉得这个壳子让他扮出了清纯里透着魅惑的感觉,但此刻看去,又觉得好像多了许多可爱。
突然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