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裴砚舟快马加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内心激动。
既然已明白心意,自己便不会再犹豫。
裴彦州两眼放光,脑海里想象着沈语凝红药发作媚眼如丝的样子,想着她那凝脂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肢,不由喉结滚动,又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他想了,很想很想。
“将军,你在笑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夜枫,看着裴砚舟嘿嘿傻笑,不由问出了声。
裴砚舟俊脸一红,毫不掩饰地答道:“本将想到跟凝儿洞房花烛、儿孙绕膝的场景了”
此言一出,夜枫的脸也红成了熟虾状。
裴砚舟自然知道缘由,得意一笑,“驾——”又加快了马鞭。
“夜枫,等你有了心上人,就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了。”
很快,到了军营。
裴砚舟将马鞭扔给夜枫,自己则心急如焚地朝着沈语凝的医营走去。
眼看就要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女人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砚舟哥哥!”
楚如烟不知何时出现,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砚舟哥哥别来无恙,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她像鬼魅一样拦住他的去路,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本将玄甲营来做什么?”
他蹙了蹙眉,再次见到楚如烟,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甜蜜,全是厌烦。
楚如烟凄然一笑,又假装用帕子拭泪,“前些日子还将我捧在手心万般呵护的砚舟哥哥,今日对我却如此冷淡了?”
“果然女子不能随意对男子动心,郎君本就无情啊。”
裴砚舟不想跟她周旋,刚要吩咐夜枫送客,却见楚如烟突然说道:“我知砚舟哥哥已经厌弃了我,不劳你费心,我今日过来便是来成全你的。”
“可否移步到主帅营?我们今天将所有事情全部说清。”
听到这里,裴砚舟这才停下了步子,想到距离正午时分还久,便同意下来。
一到主帅营内,楚如烟便朝红姑使了眼色,便见一位打扮得体的老妇人缓步而入。
那老妇一见到裴砚舟便慌忙跪在地上,“老身给将军请安,给楚小姐请安。“
“你是沈家的仆人?”裴砚舟眼神锐利,第一眼便认出了她,“你不早就应该告老还乡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本将的玄甲营?”
“将军好眼力,还记得老奴。”
花嬷嬷眼神闪烁,幽幽说道:“老奴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想禀告将军,事关……事关当年裴颜小姐落水一事。”
“为何又旧事重提?”裴砚舟一听到落水二字,便心生不悦。
刚刚在妹妹坟前,他已经放下这快心病,不想又被人提起,很是不悦。
但考虑到花嬷嬷是照顾沈语凝的老人,他勉强忍下怒意,听了下去。
“将军,老奴不将事情全部说出来,良心难安,其实……当年,当年颜小姐是被沈小姐推下水的!”
此话一出,裴砚舟额上青筋冒起,他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风度,直接一把揪住花嬷嬷的衣领,“你是沈家的老人,本将看在沈家的面上敬你,所以劝你好好说话!”
“嗖”地一声,夜枫也瞬间拔出了软剑,做出警示。
花嬷嬷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当年沈小姐和颜小姐同游东湖,老身也是跟去的,此事清清楚楚。”
“颜小姐心善,看到沈小姐珠钗掉落去捡,却不想失足掉入湖中。而她本来抓住船沿想要往上爬时,沈小姐竟重重地将她推了下去。”
“这也是为何沈小姐后来上岸后,没有立即去找人相救的原因,是因为……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想救颜小姐啊!”
“胡言乱语!”裴砚舟呵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沈家对你那么好,让你穿金戴银,体面的告老还乡,你竟在背后做背主的事情?”
“你自己看看手上的镯子,头上的金钗,敢说一件不是从沈家得的?”
花嬷嬷眼神闪躲,露出尴尬之情,“我……我只是实话实说,一把年纪了,不想带着一个罪孽入土啊。”
夜枫揣测着自家主子的心意,明晃晃地扇了花嬷嬷一个耳光,再退到后面。
裴砚舟冷声道:“你可知这般说辞,是在诬陷朝廷命官?若他日本将知道你在编造谎言,是要将你全家沉塘的”
花嬷嬷吓得头皮发麻,但再次对上楚如烟那双狠戾的眸子,只能咬牙继续说道:
“将军明鉴,老身绝不敢撒谎。裴小姐确是沈小姐所害,当日二人本就因琐事起了争执,沈小姐心生怨恨,这才下此毒手。”
“试想若她们二人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情深,语凝小姐上岸后为何不寻人救援,反要仓皇逃离呢?”
“砰”地一声,裴砚舟手上的玉扳指碎了,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此事还有其他证据吗?“
如果这件事一被证实,那自己跟凝儿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害死是害死,至少凶手不是她。
如果颜颜真是被沈语凝亲自推下水,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她了。
“有有有,老奴还有其他证人!”
花嬷嬷说着将眼睛看向门外,果不其然,刹那间,东园的老板、老板娘以及数名东园旧仆齐齐跪在了裴砚舟面前。
众人供词与花嬷嬷所述分毫不差——当年裴妍落水,确系沈雨凝故意所为。
裴彦州面色骤然一白,整个人颓然跌坐到椅中。
他与凝儿,从此,真的,再无可能了!
命运弄人,为何他本来已经放下这件事情,想要跟沈语凝从头再来,却不想上天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
凝儿当年并不是因为担心害怕才躲了起来啊,她本来就是杀害颜颜的凶手啊。
裴砚舟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花嬷嬷又道:“将军,说到这里,老奴又不得不斗胆说一句,请您一定要善待楚小姐啊。”
“想当年,楚小姐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人,也是第一个出去找人帮忙的。”
“可惜楚小姐当年年岁尚小,身子又弱,跑起来不利索。只要她速度再快些,兴许颜小姐就有救了……”
楚如烟眼睛一红,连忙打断:“花嬷嬷,你老人家快别说了,砚舟哥哥已为此事心神不安,我的那些小事就不必再提起了。”
红菇愤愤不平道:“小姐,你明明心地善良,救人有功,怎不让人提呢?”
楚如烟抹着眼泪怯怯道:“砚舟哥哥因我在虎啸山救他,已心生愧疚,为我做了许多违背心意之事。烟儿已经感激不尽,又怎敢借东湖之事再挟恩图报?“
她款款走到裴砚舟面前,“别说不提东湖之事,即便砚舟哥哥今日要退婚,我也是愿意的。”
她红着眼眶看向裴砚舟,羽睫轻颤,“砚舟哥,我今日来就是想将事情跟你说清,然后再退婚,你以后也不必再厌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