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却猛地伸了进来。
徐青玉突然暴起,利落地抽出衣袖中藏着的匕首,抬手狠狠往下一扎,正中那人手心!匕首一转,手腕沿着门缝往上一提。
一根手指被利刃割断,“咻”一声掉到徐青玉的脚下。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往后退去,后腰撞到栏杆上。
徐青玉动作更快!
她破门而出,趁其不备,身形犹如猎豹展开,趁着对方吃痛瞬间,利刃插入对方眼睛,对方登时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正要拔刀——
生死之间,徐青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战斗!
她像炮弹似的往前一冲,随后蹲下身去,用一个肩膀架起那大汉的腿,下盘发力,往上一顶,将他顶出栏杆之外。
一声重物砸水之声,河面上溅起巨大水花,徐青玉双手发抖,身体里的血正全部往脑子上顶。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杀人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就算双手沾满血,她也要活下去!
徐青玉迅速退回房间,“咚”一声立刻关门,再推动桌椅抵住房门。
她还不放心,又用棉布塞满门的缝隙,这样从外面就无法打开门。她往外张望了一眼,只见整个船上火光四射,江面被照得亮如白昼。无数人在奔走、呼号、惨叫,整个商船顿时化作人间地狱!
是水贼劫船?
不对,应该是有人要刺杀傅闻山。
徐青玉心里骂了千遍万遍,“我就知道傅闻山这老小子克我!”
船舱内不能久留。
谁知道那群水贼会不会全部杀人灭口?
关上房门后,徐青玉立刻将床单撕成条绑在身上。
如今他们正行驶到一处宽阔的河面,她住二楼,离河面至少有八九米距离,跳下去只怕要受伤。再有,江面宽阔约有数十里,凭她的体力根本游不到岸边。
于是,她迅速拆解房内的单人床,将那张床板扔了下去,再用棉布绑住自己的腰带,另一头则缠在屋内的床脚上。她身子探出窗外,顺着往下爬。
大约身体掉到一半高度时,床单无法再借力。
她看了一下江面的高度,只有五六米,这个高度跳下去应该问题不大。
她掏出匕首,利落地割断床单,然后身体往后一仰,如轻巧的鱼儿跃入水里。
徐青玉的水性很好,只在水下挣扎了一下,便迅速睁开眼睛,抓住那床板,整个人借着这一点点浮力漂了起来。
一回头,只见整只船已经烧了起来,几十上百的山贼密密麻麻地攀附在船上。
他们高举火把,手持长刀,此刻全都往三楼跑去——
傅闻山吸引了全部的火力。
船上的人跳船的跳船,不敢跳水的只能等死。
徐青玉看着漫天火光,心里五味杂陈。
傅闻山这样的权贵人物自然招惹了不少仇家。
今夜这一批水贼,不知是什么来历,但显然要取傅闻山性命。徐青玉不想介入他人因果。
她快速搜索了一番,没看到承平和周贤。
这两人会水,不需她操心,便只能先顾好自己。
正要转身游开,冷不丁瞧见三楼的火光之中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和贼人纠缠。
徐青玉双眼一眯。
此人不是傅闻山是谁?
而他面前那人,正是被她引上三楼吸引火力的贼匪。
徐青玉一时踌躇,进退两难。
她本来想转身离开,奈何被傅闻山的身影牵制住了视线。
只犹豫片刻,因果便缠上了身。
傅闻山的护卫全被引开,他一人面对六名水贼。
水贼将他团团包围,而他双眼不能视物,只用手杖将前面一人击倒后,面前之人步步紧逼,直逼得他脚下一空,整个人从三楼重重往水下坠去。
徐青玉刚想大呼一声“小心”,可傅闻山是个瞎子,看不清地形,这样的环境对他尤为不利。
只听见“咚”的一声,傅闻山重重落水,整个人迅速往下沉去。
徐青玉心中哀叹:“呜呼哀哉!”
她倒不介意傅闻山死,但她介意傅闻山死在她面前。
她心里骂了十几遍“麻烦”,随后张开手臂,朝傅闻山的方向游了去。
乐山大佛的位置真的该让她坐!
傅闻山骤然落水,若是寻常瞎子,必定惊慌失措。
徐青玉想着,他要是乱扑腾,像周容那样缠住她,她一定一脚把他踹进河里。
奈何她刚游到那人身边,傅闻山却似有所觉,竟屏住呼吸,让身体漂浮起来,随后一把抓住徐青玉的腰,借力顺势翻身浮上水面。
徐青玉心中暗道:不愧是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人,这份心境让人叹为观止。
傅闻山呛了几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徐青玉左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口鼻露出水面,右手抓着床板,双腿不停蹬水,朝岸边游去。
熊熊火光映照在傅闻山脸上,那张脸苍白如纸。
待傅闻山喘匀了气,便任由身后这人拖拽着自己游动。
他虽看不见,却能判断出救他的人身形瘦弱,是个女子,衣料是普通棉麻质地,与水贼截然不同,应该不是一批人。
他向来用人不疑,既然对方出手相救,便索性放松身体,任她带着自己游走。
然而下一刻,他微微蹙眉——这味道很熟悉。
淡淡的皂角香,混着一丝女子特有的清雅气息。
“徐青玉?”他语气惊疑不定,脑子里鬼使神差的想起船上那副对联。
“上联,有狗阴魂总不散——”
“下联:老子小命有点悬——”
“横批:克我者退。”
不会是在骂他吧?
徐青玉浑身一僵,面如死灰:“你到底是怎么每次都能认出我的?”
傅闻山轻轻一笑,整个人浮在水面上,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往岸边游。
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只能看到模糊的火光与暗影交织,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河水。
“你的味道。”
他的声音在杀机四伏的夜里竟透着一丝轻快,“你身上的气息,与旁人不同。”
徐青玉双腿不停蹬水,拖着一个大男人游得气喘吁吁,闻言怒道:“你属狗的吗?!”
她游得吃力,干脆吼他:“你也动一动啊!”
傅闻山冷静回答:“我在动。”
“……”徐青玉一时语塞,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