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微愣,环顾了四周一圈,才发现,周围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谁不知道他们都护府的四公子最是桀骜不驯、爱憎分明,整个府里,也就主公和三公子能压制他。
他喜欢并认可的人,他可以豁出一切不讲理地去袒护,相反,他不喜欢或不认可的人,他还愿意给对方好脸色看,已是天上下红雨的稀罕程度了。
而先前,都护府几个主子里最不待见他们后院这几个姨娘的,便是陈瑾柏。
她们后院这几个姨娘也最不敢招惹他。
温宁连忙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四公子最是疼爱无忧姑娘,他也许只是感谢我帮无忧姑娘治病。”
“这样吗?”
冯姨娘却喃喃道:“可是,我先前听说,四公子虽然护短,但爱恨极其分明,就算是帮了他家人的人,他顶多在他面前收敛一下性子,像方才那般主动过去关怀对方的,简直闻所未闻……”
别说是对他们家有恩的人了。
能得到他们四公子这般主动的关怀的,似乎就只有他的亲人朋友!
温宁也只能打哈哈道:“那我就不知晓了,可能无忧姑娘拜托了四公子照顾我吧,冯姐姐,我们先上马车再说吧。”
冯姨娘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温宁,终是没说什么,在身旁侍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早已是端坐在里面的罗姨娘见到温宁上来,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似乎对陈瑾柏方才特意过来关照她这件事,一点也不好奇,更不意外。
温宁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心里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情绪。
陈瑾风放在她身边的暗卫前几天跟她说过,自从乞巧节那天后,她身边就莫名多了一批跟踪她的人。
他们已是帮她做好了掩护,那些人不会知道她目前在寿安堂坐堂。
但……他们去查了那批人的底细,发现,他们都是罗姨娘派出来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罗姨娘突然对她起了疑,但温宁很确定,她如今对她的疑心不会减少,只会更多。
若她已是察觉到了她和陈瑾风的关系……
温宁不觉得,她能一直这般按兵不动。
她不禁有些头疼。
这回,她身边一个冯姨娘,一个罗姨娘。
看来,想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次宫宴,几乎不可能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罗姨娘只静静地坐着,没有说一句话。
有罗姨娘在场,冯姨娘也不敢造次,安静如鸡。
她们这辆马车,就这样诡异地安静了一路,最后,马车停稳后,罗姨娘看了她们一眼,淡声道:“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两位妹妹更要谨言慎行才是,若两位妹妹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小时候托我父亲的福,进过几次宫,也算开了些眼界。”
谁都知道,罗家的老爷向来宠爱罗姨娘的亲娘,他会带罗姨娘进宫赴宴,也不奇怪。
温宁笑笑道:“谢罗姐姐,我们会的,到时候罗姐姐不要嫌我们烦才是。”
罗姨娘嘴角微微一扯,“怎么会。”
说完,率先下了马车。
罗姨娘下去后,冯姨娘悄悄凑到温宁耳边,小声道:“我听说荣国公可疼爱罗姐姐的娘了,罗姐姐以前在罗家,定是生活得很幸福吧。”
荣国公,便是罗家世袭的爵位。
温宁不由得看了冯姨娘一眼,当看到她脸上完全无法掩盖的羡慕之情时,微微一怔。
先前,冯姨娘时常会跟她说起自己在冯家遭受到的不公,温宁只当她故意说这些是为了拉近她们间的距离。
但如今看来,她接近她许是有目的,但说出来的话,一大半都是真的。
真要论身世,冯姨娘比原主还要凄惨,她娘是个普通的民女,谁料在成亲后,被冯家的二爷看上了,强行掳了她进府做姨娘。
许是冯姨娘的娘心里装着太多事,在生下了冯姨娘和她弟弟——冯家的十公子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去了。
冯姨娘姐弟这么多年,在冯家都是爹不疼没娘爱地长大的,原主在自己亲娘尚在生的情况下,都生活得那么艰难,更别说冯姨娘姐弟了。
见温宁久久不说话,冯姨娘连忙笑笑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我们快下车吧。”
温宁淡淡一笑道:“好。”
下车的时候,是温宁先下去,冯姨娘在下来的时候,一时没站稳,在快要摔倒的时候,温宁扶了她一把。
却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把冯姨娘左边的袖子撸上去了一截。
顿时,她手臂上好几道刺眼的伤痕横冲直撞地撞进了温宁眼中,温宁脸色微变,“冯姐姐,你手上怎么……”
“没什么!”
冯姨娘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中快速掠过一抹慌乱和无措,强行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前几天不小心摔倒了,手上的伤是那时候留下的,宁儿不必担忧。”
温宁眉头微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原来是这样,冯姐姐要小心一些。”
然而,她手臂上的哪里是什么摔倒后导致的伤痕,看那形状,分明是某种类似棍子的长条形硬物击打在上面时留下的!
而且,打她的人是下了死力气的,那些伤痕青紫一片,红肿得吓人,好几处伤痕的表皮都剥脱了,这些伤痕只可能是在这两三天里产生的。
打她的人是谁?是冯家的人吗?他们为何打她?
打得这般丧心病狂,打她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即将成为疯子!
冯姨娘又扯了扯嘴角,正要说什么,不远处,就传来一个内侍有些尖的声音,“请几位姨娘随咱家来,咱家带几位姨娘去中午举办宴席的地方。”
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内侍服、长得还算清秀的内侍带着几个宫婢,正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们三人。
温宁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而不远处的陈无忧和苏令月他们早已是由几个一看就有些资历的嬷嬷和内侍带着往前走了,陈无忧一边走,还一边担忧地回头看温宁。
这回的宫宴吃的主要是中午那一顿。
原本宗正寺想把晚宴也一起摆了,好好地彰显一番皇室的威严,但太后娘娘以她身体不适以及晋国的情况才有好转,不宜太过奢靡为由,只同意了摆中午的宴席。
陈无忧先前悄悄跟温宁说过,这其实是因为他们二哥和三哥不耐烦一直应对朝堂上那群人,才暗地里要太后娘娘拒绝了晚宴的。
啧,这俩果然才是晋国真正的掌权人。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出,她晚上才能给赵姨娘庆生。
跟随宫里的侍从一路走进宫里的路上,温宁不禁暗暗惊叹。
什么叫红墙绿瓦,雕梁画柱,层层叠叠的宫殿一眼看过去巍峨耸立。
明明在陈瑾风接手之前,晋国是三个国家里最为弱小的,宫殿却建得这般金碧辉煌。
也难怪先前的皇帝,差点就把自己的国家折腾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