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九思忍不住撸着胡须,哈哈一笑道:“我早就说了,这温姨娘是个妙人,也是个人才啊!可惜咱们主公下定决心把人放走,否则留温姨娘下来当咱们主母,岂不乐哉?”
陈瑾风的手在面前书桌的遮掩下,握起了拳,冷冷地看了许九思一眼,“我请许先生过来,是探讨这个法子实行的可行性,以及要如何实行,不是说这些废话的。”
见陈瑾风神情不善,许九思哪里再敢插科打诨。
所有人都说他在主公面前最是嚣张,但他们哪里知晓,他嚣张是因为知晓主公的底线在哪里。
只是,他心里忍不住纳罕。
温姨娘到底对主公做了什么?竟是直接成为了主公的一个逆鳞,提都不能提起。
他于是再次说回了正事,“这个选拔制度一旦推出,世家们只怕要群起反抗了,这般一来,他们的家世几乎完全没有了优势。”
“那又如何?”
陈瑾斯冷笑一声,“咱们先前就是对他们太和善了,晋国本就不该只是世家的天下!先前因为世家的特权和愚蠢而死的人还少吗?便连我们的大哥也……”
陈瑾斯难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所幸他立刻就收了回来,嘴角微抿,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二哥,道:“总之,我们烦恼了这么多时日,不就是想找到一个脱离世家掌控,选拔朝廷真正需要的人才的法子吗?”
许九思摇了摇头道:“三公子误会在下了,在下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主公,要小心世家的反抗。如今主公兵强将勇,他们大约不会明着来,但现在明显有人在各地煽动寒门士子对朝廷的仇恨,我是担心他们若是察觉到不对,在咱们真正实行这个制度前,会再次煽动各地的寒门士子反抗朝廷。”
“除此之外,也要提防他们使其他阴招。”
陈瑾斯点头道:“确实,所以,在真正实行新政策之前,咱们不能泄露一点风声,并且要想办法,扭转各地寒门士子对朝廷的看法,只有让他们跟咱们站在一边,才能更好地推动这个新制度。否则,再好的法子推出去,也敌不过他们带着偏见去看。”
“而世家那边,二哥上回对程家的雷霆手段,多少对他们起了一些震慑作用,只是,还不够。”
必须要震慑得他们,便是连阴招也不敢使。
要达成这个效果,必须要拿一个世家出来,杀鸡儆猴。
只是现在的世家都夹着尾巴做人,他们的势力在晋国又盘根错节,若是毫无理由地去动他们,只怕要引起动荡。
“这事儿不急。”
陈瑾风道:“咱们对程家动手后,好几个世家已是狗急跳墙,就看看他们之间,会是谁最耐不住性子了。”
“今晚引起醉仙阁混乱的华六郎和韩九郎,瑾斯,你找人处理一下。”
陈瑾风语气冷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陈瑾斯却知晓,二哥这是要把他们也拿来祭天了。
本来,这种私人性质的比试,他们不会插手,也没那么多精力插手。
可是,谁让他们这回,闹到了府衙里头呢。
陈瑾斯点了点头,“是,二哥。”
许九思轻啧一声,道:“说起来,这些世家也是真的能忍,先前除了温家和华家,简直人手一个皇子,后来他们的宝贝外孙几乎都被主公砍杀了,他们倒也能屈能伸,仿佛没事人一般向主公臣服。没有点本事,还真无法让他们的家族在晋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
“呵。”
陈瑾斯眼中闪过寒芒,“他们对那些皇子能有多少真感情?不过是他们用来巩固势力的工具罢了。他们先前送进宫里如珠似宝的那些个女娘,如今都被关在冷宫里,疯的疯,寻死的寻死,他们可曾去看过一回?”
有几个嫔妃,至今还天天诅咒他们二哥,若不是二哥心善,哪里还会留着她们,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三人就这个新的人才选拔制度,一直聊到了快凌晨,直到各自都无比困倦了,才算散了。
陈瑾斯他们离开后,陈瑾风正打算去浴房洗漱,跟在他身旁的文思突然道:“唉,主公,您左手手背上怎么……有抹红色?”
陈瑾风微怔,抬起左手一看,果然见他手背处,有一抹淡淡的、已是干涸了的红色。
因为那个地方靠近他虎口的位置,又是在左手上,他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他立刻想到了这是什么——这是温宁今天的口脂。
他用右手大拇指触碰过她的嘴唇后,大拇指上便留下了一抹红色,后来,他许是不经意间,把他蹭到了左手的手背上。
他原本以为他蹭到的那些口脂,已是都被他擦掉了。
如今见到这一抹红色,心里那些旖旎和酥麻再次全数被唤起,在此时身心疲累、意志力不足的情况下,他竟是完全无法抵抗这股猛烈情绪的侵袭。
身体几乎是立刻就起了某种让他感觉懊恼又无力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冷声道:“没什么。”
走进浴房后,便反手关上了浴房的门。
文思有些担忧地站在浴房外头,方才借着灯笼那幽淡的灯光,他无法看清那抹红色是什么。
他担心主公身上哪里受了伤,那是主公流出来的血。
文归这时候走了过来,问:“你怎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
主公不喜他们贴身服侍。
通常主公进了浴房或寝室后,便没他们的事了。
文思跟他说了自己的担心,文归道:“这不简单,把温姨娘叫过来给主公看看便是了。”
文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是叫温姨娘,不是叫曹大夫?”
这种小伤,曹大夫就绰绰有余了。
而且大晚上的,怎么想都是曹大夫过来更合适。
“这不刚好吗?这么晚了,温姨娘过来帮主公看完伤后,就能顺势留下,然后咱们主公就能……嘿嘿嘿。”
看着文归一脸猥琐的样子,文思不禁瞪了瞪眼眸,“胡闹!主公早就说了,他跟温姨娘不是那种关系,而且温姨娘迟早要离开都护府,你再胡思乱想,小心把主公和温姨娘都惹恼了!”
他们是陈瑾风的身边人,对于自家主公和温姨娘间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说完,没好气地离开了。
文归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撇了撇嘴,嘟囔道:“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呢,我看主公可喜欢温姨娘来乘风阁了。”
文思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较真,做事情太一板一眼。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他机灵,哼!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说话期间,浴室里却是另一番旖旎之色。
坐在浴池中的陈瑾风汗如雨下,肌肉偾张,腮帮紧咬,脸色似痛苦似沉沦,冒着热气的水面上不断泛起涟漪,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抒出一口气,仰靠在了池壁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一双凤眸,把一直没有放进水中的左手靠到唇边,嘴唇轻轻碰触上头那一抹染上了水汽后,似乎显得越发妖冶的淡红色。
身体竟是再一次微微热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回,是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而他再也无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