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过被夷为平地的山坳,吹起漫天烟尘,却吹不散场中那凝固到极致的压抑。
狂骨、影杀、枯骨之主、缚尸人。
四个万界葬土的顶级存在,身形狼狈,气息紊乱。
他们死死盯着那扇古老而紧闭的墓门,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错愕、暴怒,以及无法置信。
被耍了!
他们四个巨擘联手,竟然被一个濒死的蝼蚁,当着面夺走了近在咫尺的滔天机缘!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怒吼,打破了这片死寂。
狂骨那山岳般的身躯上,死气疯狂暴走,他那巨大的独眼中布满了血丝,理智在怒火中燃烧殆尽。
“一个蝼蚁!一个废物!”
“竟敢戏耍本座!”
他猛然转身,那只完好的巨拳如同陨石,没有轰向墓门,而是狠狠地砸向了身旁的影杀!
“影杀!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瞻前顾后,本座早就得手了!”
这一拳,蕴含了他全部的怒火,威势比之前攻击楚阳时更加狂暴。
“蠢货!”
影杀的身影瞬间虚化,融入阴影之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拳。
“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能得手?你只会被那小子耍得更惨!”影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尖利而冰冷,“现在内讧,是想让别人看笑话吗?”
轰!
狂骨一拳落空,恐怖的拳风将数里外的一座黑山直接轰成了齑粉。
他没有再追击影杀,而是猛地转头,看向另外两个沉默不语的老怪物。
“枯骨!缚尸人!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刚才为何不出全力!”
狂骨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桀桀桀……”缚尸人发出刺耳的怪笑,“狂骨,你是在质问本座吗?别忘了,是谁的属下,把这个消息泄露出来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远处山石中,那个生死不知的鬼影。
枯骨之主空洞的眼眶中,幽蓝的鬼火跳动着,它那古老的意念在众人脑海中回响:“门已认主,强攻无用。”
“钥匙既然已经入内,我等在此争斗,毫无意义。”
“无意义?”狂骨怒极反笑,“难道就这么算了?让一个废物新人,夺走这万古唯一的机缘?”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影杀的身影在狂骨身后悄然凝聚,声音幽幽,“门虽然认主,但那个新人也已是油尽灯枯。他进去了,未必能活。”
“我们可以等。”
“等?”狂骨嗤笑,“等到什么时候?等他炼化了神魔遗物,成为此地新的主宰,再出来把我们一一清算吗?”
四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狂骨的话,说到了问题的核心。
他们谁也不甘心放弃,但谁也没有办法。
打,打不开门。
等,又不敢等。
气氛,比之前更加诡异。
……
神魔遗坟之内。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墓室,而是一片无垠的虚无。
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日月星辰。
只有一条条如同银河般的灰色光带,在黑暗中缓缓流淌。
楚阳的意识漂浮在这片虚无之中,他的肉身在进入漩涡的瞬间就已经崩溃,只剩下一缕残魂,被血魂玉包裹着。
他的处境,比在外面时更加凶险。
一旦血魂玉的能量耗尽,他的残魂就会被这片虚无彻底同化,万劫不复。
“嗡……”
血魂玉微微震动,散发着温润的血光,吊着他的魂体不散。
同时,一道微弱的指引,从血魂玉中传出,指向这片虚无的某个方向。
那里,似乎是这座神魔遗坟的核心。
也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还没……结束……”
楚阳那属于帝尊的意志,支撑着他最后的意识。
他控制着血魂玉,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朝着那感应中的方向,艰难地“漂”去。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
墓门之外。
四方巨擘的对峙,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既然都没想到办法,不如……先清一清场子。”缚尸人那被绷带包裹的头颅转向了狂骨和影杀。
“黑沙会的人太多了,机缘可没这么多份。”
“你想开战?”狂骨独眼中杀机暴涨。
“桀桀,有何不可?”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嗡——
那扇一直沉寂的巨大墓门,毫无征兆地,再次亮了起来。
不是之前的血色光芒,而是一种古朴、厚重的青铜色光晕。
“嗯?”
四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在他们惊疑的注视下,无数古老的符文在巨大的墓门上流转,最终在门的最中央,凝聚成了几个苍劲有力、蕴含着无上道韵的古字。
那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文字,但其中的含义,却清晰地烙印在了他们的神魂之中。
“欲入此门,需呈祭品。”
祭品?
什么祭品?
四人都是一愣。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一行古字下方,光芒再次流转,又浮现出了一行新的小字。
当看清那行小字的内容时,四个纵横万界葬土无数岁月的老怪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狂骨的暴怒,影杀的阴冷,枯骨之主的淡漠,缚尸人的诡异……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那行小字,只有寥寥数字。
“祭品:王之魂。”
王之魂?
在这万界葬土,能被称之为“王”的,有几个?
答案,不言而喻。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的死寂。
四个巨擘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动着自己的头颅。
他们的目光,不再是看向墓门,而是看向了……彼此。
狂骨看着影杀。
影杀“看”着枯骨之主。
枯骨之主的鬼火,遥遥对准了缚尸人。
而缚尸人那绷带下的目光,则阴冷地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敌人,现在成了……祭品?
“桀桀桀……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缚尸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笑声不再刺耳,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看来,神墓并不想让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它给我们……指明了一条路。”
狂骨的独眼中,血丝愈发密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三份祭品……我们这里,正好有四个。”
“也就是说……”
“我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并且,成为唯一的入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