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回看一脸池郁,他站在原地,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只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云曦觉得他真是个神奇的人,不管他遇到什么事,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就连花雅南那种不着调的人,自从下山后脸色也一直凝重。
见池郁动作缓慢,她没多说什么,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跑了没两步,她又回头对池郁说,“一切结束后,给我解开血契。”
池郁抬起手,手指奇怪的弯曲着,对她比了个怪异的手势。
云曦一下就明白手势的意思,她却迟迟没有回应。
“这不对吗……我看你跟萧姑娘是这样的……”池郁像刚驯服手指的野兽,他歪着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朝云曦竖起中指。
“白痴。”云曦轻笑一声后低声念道。
但池郁并没有听到她的话,目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
?
腐肉的气息在狭窄的甬道中弥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
云曦指尖燃着青焰,冷光照亮了四周蠕动的肉壁,那些暗红色的组织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收缩舒张,表面覆盖着一层黏腻的液体,滴落在地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刚往走两步,就踢到一个硬物,她低头一望,肉壁两侧躺着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全都穿着同样的服饰。
她蹲下身,看清长袍上绣着云纹,他们是梦门弟子。
这些尸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着骨骼,形成可怖的骷髅模样,却诡异地保持着死前的姿势,他们跪在地上,伸手向前,姿势十分虔诚,像是在祭拜什么。
她看着这些干尸,开始复盘在这个魔教遗址所遇到的一切。
梦门全员被灭,难道单纯是因为千年前的正魔大战吗?云曦对此保持怀疑。
结合断情刃上刻着的纹样和字,洞穴壁画里画着的男女首领,就是梦门门主和伤门门主。
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正魔两派的人来此又有何目的?正派绝不是单纯的为了除魔,魔教呢?是为了争夺什么?
云曦越想脑袋越痛,各方势力,互不相让,内部之间,也互相算计。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爆炸,整个甬道随之震颤,肉壁分泌出更多黏液。
云曦迅速向声源处赶去,穿过几条岔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腔室,正中央悬浮着一面泛着幽蓝光芒的古镜,正是传说中的昊天镜。
此时,正魔两道已经战成一团。
林知秋背靠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痛。
他丹田已近枯竭,指尖因灵炁透支而不住颤抖。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却燃烧着刻骨的恨意,死死钉在对面那抹灰白的身影上。
伤门恶偶,伽罗。
“妖人!”林知秋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疯狂,“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着最后灵力喷在早已捏在手中的一叠符箓上。
黄符遇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敕!”
一声厉喝,林知秋双臂奋力一扬,怀中所剩的所有符纸,如同被点燃的白色火鸦,尖啸着离手。
它们在空中急速分裂、增殖、汇聚,化作一片汹涌澎湃的符纸洪流。
惨白的浪潮翻滚着,裹挟着凌厉的符咒杀意,发出亿万纸张摩擦的刺耳尖啸,填满了整个洞穴空间,朝着伽罗咆哮而去。
伽罗静立,他那木偶般僵硬的躯体,在符纸风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皮肤是病态的苍白,透着朽木般的灰败。
面对足以碾碎山石的符纸洪流,他那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巴,骤然有了动作。
是撕裂。
像一条锈死的拉链,被无形的巨力猛地向下扯开。
灰白色的嘴唇向耳根急剧裂开,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哈……哈……哈……哈!”
空洞干涩如同朽木摩擦金属的狂笑,从那黑洞中喷薄而出。
这笑声在洞穴里疯狂回荡,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浪,竟短暂地压过了符纸的尖啸。
符纸洪流已至眼前,距离伽罗那身灰袍不足三尺。
轰!
一股无形的的恐怖力量,以伽罗为中心骤然爆发。
如同一个透明却坚固的力场瞬间膨胀。
冲在最前的符纸,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钢铁壁垒。
噗!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炸响。
坚硬的符纸在接触力场的瞬间,被无法抗拒的力量碾碎,化为漫天齑粉。
但这粉碎并非终结,那无形的力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核心,将整个符纸洪流瞬间冻结,随即——逆转。
白色洪流骤然停滞,紧接着以比来时更狂暴的姿态,轰然倒卷。
数以万计的符纸碎片,不再是攻击的洪流,而是化作无数撕裂空气的白色利刃,它们的目标不再是伽罗,而是它们曾经的主人,林知秋。
林知秋眼中的疯狂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冻结。
他想逃,想结印防御,但身体被抽空,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绝望的嘶吼刚冲出喉咙就被淹没,白色的死亡风暴瞬间将他吞噬。
没有千刀万剐的漫长过程,只有最致命的终结。
无数符纸碎片,在伽罗那诡异力量的驱动下,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毒蛇,精准而残忍地找到了生命的入口。
嗤嗤嗤!
尖锐的纸片,带着破空厉啸,疯狂地钻入林知秋大张的口中。
它们无视阻碍,切割着柔嫩的口腔、咽喉,瞬间堵塞了气管。
鲜血从他被强行撑开的嘴角喷涌。
噗噗噗!
另一些纸片如跗骨之蛆,狠命钻挤进他因恐惧而扩张的鼻孔。
脆弱的鼻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鲜血混合着纸屑汩汩流出。
嘶嘶!
还有更多细小的碎片,寻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面部皮肤上细微的伤口,甚至强行刺入他圆瞪的眼睑,向脆弱的眼球和颅脑深处钻去。
林知秋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被无形的巨钉钉在原地。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的窒息声,眼球因内部的穿刺而可怕地凸起,布满了血丝和破裂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