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收拾干净后走去用膳厅,胡安歌像一只得胜的小公鸡跟在她屁股后面。
刚到用膳厅,云曦就见到张鹤鹤在布菜,这让她不禁揉了揉眼睛,她以为还在梦里。
“小师弟,小师妹,快来用膳,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的。”张鹤鹤积极招呼着二人。
云曦发现坐在餐桌上吃饭的只有两个人——张鹤鹤和宋岚,胡大为不在。
胡大为不在,空气都是轻松和香甜的,众人连饭都能多吃两碗。
宋岚更是不顾形象的大口吃肉,喝酒配花生米,云曦从她饮酒的习惯中,观察到一个点,她在少女时代应该是个潇洒恣意的女孩。
云曦的目光太炙热,惹来宋岚的反注视。
“曦儿,你也想来一碗吗?”宋岚脸颊有些微红,打算从手边的四五壶酿酒里选一壶,将里面的酒倒出来给她品尝。
就在宋岚打开一壶酒时,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和荤味散发出来。
“嘿嘿,这酿酒与其他普通的酒不同,里面混合骨头淬炼而成的油水,喝之全身气爽,还能加大对天地灵气的感知能力……民间有位诗人白哥,他最爱醉酒吟诗。”
宋岚贴心的给每人倒了一碗,除了云曦把酒又倒给胡安歌,其他两个人都喝完了。
“好喝不?”宋岚摇晃着脑袋问道,她目光看似飘忽不定,实则一直在关注云曦。
云曦不知道宋岚有没有看见自己将酒倒给胡安歌。
因为宋岚总是乐呵呵的笑着。
“吃饱喝足,师娘要说一件大事。”宋岚豪爽的用手抹了抹嘴,表情恢复严肃,“一年一度的灵仙宗大比就要开始了,你们得做好准备,不能让纸花门丢人!”
胡安歌和张鹤鹤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云曦第一次听说大比,她兴奋的鼓掌,她摩拳擦掌,小声念叨,“该死的香炉门,我要把你们通通打得落花流水!无颜再见祖师爷!”
大家看见她兴奋的样子,不由得面露难色。
宋岚大笑一声,对云曦悠悠说道,“我可怜的曦儿啊,大比……比的不是拳头,而是法器。经过评比谁制造的法器够新颖,谁就获胜。”
云曦对此感到失望,她兴致缺缺的吃着饭,脑袋里在盘算,兑换什么样的法器去参加比赛。
她胃口不佳,只吃了三碗大米饭、两只烧鸡、三盘素菜、一点糕点,就离开用膳厅了。
张鹤鹤本想叫住她,她走得飞快,还有胡安歌那跟屁虫,他便作罢,低头扒着饭。
“你觉得她身体里面有玄敕的指骨吗?”宋岚放下手里的酒壶,直勾勾盯着张鹤鹤的脸,似乎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来。
张鹤鹤点了点,双眼放着精光,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我怀疑是她吞噬了墨阳村和龙山镇的所有村民……”
他的脸靠近宋岚,勾起得意的微笑,“师娘,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小师妹吞噬指骨这事吗?”
“哦?”宋岚美眉微簇,“其实我也怀疑她体内有指骨,但苦于无证据,你说说看,你有什么证据?”
张鹤鹤的吊三眼猛地睁到最大,那常年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扔掉手里的黄面馒头,脚踩椅子上,像说书先生一样口若悬河。
“云曦那小青梅叫什么来着,啥远,他跟我说的……他在墨阳村亲眼看见她吞下那一根指骨,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她。”
“你确定吗?”宋岚依然有点不愿意承认是云曦吞噬指骨。
在她看来,云曦是个多么机智可爱的女孩。
“十成确定,你想她能从吞噬指骨的松鼠怪手里存活下来,就证明她力量不在松鼠怪之下,能战胜拥有玄敕力量的怪物,除了修为极高的长老和掌门,谁还能做到呢?”
张鹤鹤讲到口水干涸,立马喝了几口酒,眯着眼继续说,“那不就是同样拥有玄敕力量的人吗?她体内肯定有指骨,而且松鼠怪体内的那一根指骨多半在她的体内。”
宋岚半信半疑的点着头,“我知道了,我会跟掌门禀报的。我相信掌门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张鹤鹤嗤了一声,他知道宋岚不是不能相信他,而是不相信云曦会成为这样的魔物。
但他这个人固执得很,他非要别人认可他的话,否则今晚睡不着觉。
“我想掌门已经知道了,掌门大概想把她当成玄敕指骨的储存器了。她再吞噬指骨后,还能保持理智的人,或许全天下就她一个人。”
张鹤鹤固执的瞪着宋岚,势必要她给出回应。
她长出一口气说,“难道你们就不怕她越吞越多,后面失控了吗?尽管我们没有亲眼见过玄敕,但玄敕毁天灭地的力量定比书中写得要可怖,比祖辈口耳相传的更具实感。”
张鹤鹤嘿嘿一笑,“所以掌门从未公开过云曦的真实身份,不就是想慢慢引导她,让她一点点去吞指骨,像养蛊一样把她养起来,等到她失控的时候,再将她处死吗。”
宋岚喉咙不自觉有些发痒,仿佛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她的长指甲拼命挠着喉咙,很多话想说却被鱼刺卡着说不出。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令众人都满意的话,“可惜,她是我们灵仙宗这些年来收过天赋最好的……”
“师娘!”张鹤鹤拍桌而起,打断她的话,哼哧哼哧地说道,“掌门能让她现在还活蹦乱跳,已经是灵仙宗给她的最大恩赐了!”
宋岚没有说话,她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那喉咙的鱼刺好像越长越大,她忘了刚刚要说的话。
另一边,处于舆论中心的主人公还在纸花门大门口徘徊,她想要去冥钞门拿回白小纯的遗物。
若是白小纯有未完成的心愿,她可以替其完成。
但她不知道冥钞门的门主萧瑶光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要用什么借口去拿白小纯的遗物呢。
就在她低头乱踹石子的时候,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瞬间感到一阵寒意传来。
“谁啊……”云曦误以为是胡安歌在搞恶作剧,一抬头看到是鹭远,她脸上的表情,立即由嗔怒转变为冷漠。
面前的鹭远捕捉到了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他紧握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骨头碎裂地声音。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如果说她对一个人还有留恋,她的表情是丰富的,会因那人的行为感到开心、愤怒、难过。
但她若对一个人失望透顶,她就把那人彻底遗忘,只当那人是陌生人,脸上只会出现一种表情——漠不关心,你死了都不关我的事。
她不喜欢云曦对他露出这种表情,他的心好像碎成八百瓣。
但为了让她今后能忘记过去一切的仇恨和不愉快,这些伤痛就让他一人背又如何?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如今自己做的事情会有多蠢,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
“有屁快放,别挡着老娘的光明大道。”云曦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只觉得他碍着太阳放射光芒。
“曦儿,你放弃调查墨阳村和龙山镇的事情吧,关于玄敕指骨的事你也别管了。”鹭远指甲戳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为什么?你管我这么多干什么?”云曦鄙夷地瞪着她。
“修仙已经上天给我们最大的幸运,我们为什么揪着过去不放呢?我知道你一直抓灯笼人。”鹭远一步步逼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不耐烦的推开他。
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我会阻止你的。”
云曦觉得她面前站着一个榆木脑袋,她无奈说道:“你觉得修仙真的好吗?以人入丹,食精魄来修仙,这就是修仙者自诩保护老百姓是他们的职责吗?”
“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不害人,别人就害你!”鹭远眼神笃定,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在灵仙宗中这五年,他学到一个道理,弱肉强食,丛林法则。
人不过是比动物聪明,所以能凌驾于动物之上,而修仙者比人要更聪明、更长寿。
那么他们修仙者自然是万物之主。
云曦忽然顿了顿,仔细回想他说的话,每一句话都离不开村子和指骨,她抓住他的衣领,狠声道,“村镇的消失是不是与指骨有关?”
张鹤鹤一下慌了,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呼吸加重,他掰开云曦的手,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假装绷着一张脸,冷言道:“你不要再问我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如果你想继续活着,就不要再去调查指骨!”
因为他隐隐感觉灵仙宗对于山下二十三个镇(包括墨阳村、龙山镇)一夜消失之事有所隐瞒。
“我偏要去调查!”云曦身体站得笔直,昂起头,看着他,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她永远相信人定胜天。
人不能麻木的活着,哪怕真相刺人,人都要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鹭远完全不理解她脑海里储存的自由人意识,他眼里燃烧着名为救赎的火焰,高声呵道:“那我们就试试看!”
云曦摇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碎碎念叨,“他在燃什么?燃烧他那还没有核桃大的脑仁吗?”
此后的灵仙宗各大门派迎来了史上最安静的一年,众人都在苦心修炼法器,准备第二年的大臂。
每日除了云曦在闲逛,没人外出。
一开始,白天她会用现代的锻炼方法来锻炼身体,晨跑、举铁、俯卧撑、仰卧起坐……一套练了个遍。
晚上的时候,她就看小人书、小人画,带着幸福的笑容进入梦乡。
梦魇在叫嚣,似乎要彻底占据云曦的脑袋。
她来到一片无尽的血海里,海水的水平位越升越高,直没她的膝盖,她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她拖着沉重的双腿前进,血海中央有一名墨发赤眸的女子,她面前摆着一张弧形餐桌。
无数尸体垒在餐桌上,还有一些尸骨飘在附近的血海里,大抵是因为餐桌堆不下而掉下来的。
女子比上一次要优雅,她拿着菜刀在切菜,将切好的菜块放进隔壁的炉子里烤熟。
“你要来一口吗?”女子嘴唇红得艳丽,不知是血还是原本到唇色。
云曦杵在原地,想张口说话,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女子忽然放下菜刀,嗖地一声飘到云曦面前,云曦看见这一张与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感到无比心慌。
梅花印记在女子额间不停闪着诡异的红光,她点着云曦的额头说,“云曦,你终于又找到我了!嘻嘻!”
笑声回荡在血海,一声比一声骇人,餐桌上的尸体被震翻,噗通全部倒在血海里,海水呼啸的翻滚着,好像在抗议吃进如此恶心的食物。
“回去吧,我没会再见的!”女子伸出苍白的手,压在云曦的胸口,将她推出这片血海。
“你是谁!”云曦失声大喊着。
床头的烛光照亮她因恐惧而惨白的脸,她坐在床头,不停抹着额头的汗水。
作为一个懂得现代文明的地球人,云曦比这些古人要更懂科学,她怀疑她体内住着她另一个人格。
可是整整十六年,第二人格却只梦里出现过两次,平时从未出现过……
不对,云曦想到了什么,她有过两段空白的记忆,一段在墨阳村,一段在龙山镇。
那时候会不会是第二人格占据她的身体,或许她只要唤出第二人格,与其进行对话,她就能知道她在空白期到底做过什么。
不过这只是假设,或许她根本没有所谓的第二个人格,她单纯丢失了记忆。
之后云曦每天都在不断的尝试各种方法,让自己昏倒,或者尝试唤醒另一个她。
根本就无心锻炼身体,更别说炼制法器!
时光匆匆,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晃眼法器比试大会就要开始了。
这天早上,云曦一醒来发觉纸花门内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才想起来今天是比试大会。
看样子没人想带她去,压根没人提前通知她,她乐得轻松,吃完早餐就在练功大殿内打太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