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就在这时,裴蓉蓉也来灶间端菜,脚步一到门口,就见兄长与嫂嫂的手双双浸在水里。
“咳,咳……”她咳了两声,“哥,你洗个手还需要嫂嫂帮忙的吗?懒成这般,真有你的。”
花瑜璇才刚刚要起来的心慌意乱,被小姑子这么一说没了,噗哧笑出声,收回了手。
“蓉蓉快来看,你哥手背上的疤痕是不是淡了些?”
“是吗?”裴蓉蓉加快脚步到了哥嫂身旁,视线往水盆里一瞅,惊喜道,“还真的是,稍微淡了些。”
裴池澈微微蹙眉,莫名觉得妹妹的出现有些不是时候,如此想着,慢条斯理地洗了手,随意看了眼手背:“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手是你的,你每日瞧着,瞧不出来也正常。”裴蓉蓉笑盈盈道,“斛阿爷的医术好,嫂嫂每日给你施针,盯着你抹祛疤膏,也有功劳。”
裴池澈又瞧了眼手背,这才道:“似乎真淡了些。”
花瑜璇颔首:“确实淡了些,就是疤痕的纹理还是狰狞紊乱。”
这点要改变的话,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有机会她要问问阿爷。
“颜色淡了,就不明显。”
裴蓉蓉端起两盘菜就出了灶间。
见妹妹离开,裴池澈去拉了花瑜璇的手。
“怎么了?”花瑜璇不明所以。
裴池澈也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只捏了捏她的手道了句:“谢谢。”
“千万别。”
大反派跟她道谢,谢的还是关于手的事,她即便不是原身,但占了原身的身子,在所有人眼里,她便是这个世界的花瑜璇。
这句谢,她受之有愧啊!
裴池澈明白过来,放开她,也拿了两盘菜,低笑道:“胆子大的时候是真大,小的时候是真小。”
因手的问题,小姑娘大抵是怕他的。
花瑜璇也拿了菜:“才不是,我想说我是你娘子呀,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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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朗星稀,夜风徐徐。
净房传出龙凤胎一声声叫喊声,听得姚绮柔很是心疼。
她连忙进去一瞧,裴曜栋与公孙彤押着两个小家伙的肩膀在浴桶内搓澡。
“喊成这般,隔壁邻居都要听见了。”
公孙彤便接着话教训子女:“听听,祖母都来说你们了。”
“祖母。”
“祖母。”
两个小家伙光着肩头,乌溜溜的眼睛看向祖母,满眼的祈求。
姚绮柔心头一柔,轻斥公孙彤:“我是这个意思么?我想说你们夫妻给孩子搓澡轻一点成么?”
公孙彤忍不住吐槽:“娘,今日挖井,这两混蛋也在后院打井,搞得身上都是泥。汪车夫回去后,他们来前院玩他挖出来的泥,这已经是第二遍水了。”
姚绮柔走过去瞧了,得,水灰灰的。
“泥巴一冲就干净了,小孩子肌肤嫩,搓轻点。”她还是这么道了一句。
“我们已经很轻了,娘。”裴曜栋开口,“他们就是嗓门响,假哭真嚎。”说着,拿起儿子的小胖手,用丝瓜藤使劲搓,“指甲缝里都是泥。”
姚绮柔瞅了眼,见孙子孙女不吱声,又见指甲确实脏,她摇摇头回主屋去了。
主屋内,裴彻正铺床。
听闻妻子回来关门的声响,他头也不转地道:“温书妙珠就这么个性子,有事没事都能嚎两声。”
“你倒是不担心。”
不过她瞧了后,也不担心了,小家伙确实皮了些。
“我确实不担心,这对孙,我看着他们一点点大起来的。”
“都三岁多了,才来我身旁。”姚绮柔坐到床沿,“我可不得疼着。”
裴彻也坐下,搂住妻子肩头,温声感叹:“我瞧着池澈的脾气似乎好了些。”
“好像是,但也不多。”
次子自从断了手,以往温润的性子变得沉闷清冷,如今瞧来,似乎稍微好了那么丁点。
“慢慢来吧。”
姚绮柔忽然想到一事,压低声:“此次你们去京城述职,有没有人对池澈的长相有所关注?”
裴彻倏然起身,蹙眉警告妻子:“你怎么提这个?”
姚绮柔亦起身,声音又低了一个度:“以往你每次要去京城述职,绝对不会带池澈。即便星泽与蓉蓉吵着也要去,为了不让池澈多想,你也不会带星泽与蓉蓉,理由只一个说他们都还小。”
四个子女,他只带曜栋去过京城述职。
其余三个先前全都没去过。
而今因为北疆战事获胜,池澈去了。
“他是圣上钦点的主将,能不去京城么?”裴彻拉妻子一并坐下,安慰她,“这不是没事么?”
“你们回来,我自然知道没事。”姚绮柔说出自己的担心,“池澈这孩子现如今要詹家倒台,想来他是想一步步踏实地走上武官之路,我怕他做大后,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怕他做大后,到了京城,会被人盯上?”
姚绮柔颔首:“六年多,快七年了,那会池澈断了手,再无参加科举的可能。以他的才学定是状元之姿,那会你我在伤怀孩子断手之痛的同时,难道没有一丝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次子断了手,无缘科举,今后进京的可能就会小很多。
如此就能平安。
“可孩子们都大了,星泽文兴在准备科举。池澈这孩子委实优秀,他就算不能参加科举,也能凭自己的实力站到权力之上。咱们家或许会去往京城,往后要面对的问题会更多。”裴彻拉住妻子的手,“阿柔啊,你且记住他是你与我的第二个儿子,这点不会改变。”
“我知道!”姚绮柔含泪点头,“他像我,又是你我生的!”
“对,你我生了他!”
“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了。”
“那就别多想。”
“嗯。”
裴彻放下床帐,熄了灯。
东厢房这边,裴池澈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到父母房间的灯都灭了,转头与花瑜璇道:“我可以用你的浴桶么?”
“为何?”
“大宝二宝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去。”
“用罢,你又不是没用过。”
裴池澈便去灶间打了水来。
水倒进浴桶,人也坐了进去,他朝背对着自己的花瑜璇道:“可以帮我搓背么?”
“不用了吧,如今你的伤情不妨事了。”
“我怎么觉得还不能沾水,要轻轻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