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静谧,山风呼啸。
即便隔着彼此的衣裳,温软的触感实难忽视,迥异于他以往所触的一切。
浑身僵住,心神微绷。
前半夜积累起来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忙将手臂挪开:“花瑜璇?”
少女呼吸均匀绵长,竟无旁的反应,可见是睡熟的状态。睡着也会这样打着转地过来,委实令他无言,暗忖是否将她推回去。
念及万一将人推醒,只会徒生尴尬,便没动。
奈何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往他鼻端袭来,遂朝另一边侧头忽视。却不想,她将临时枕头往头下枕去,娇软的身子又往他身侧挪了挪。
几乎要闯入怀里……
他连忙挪开,尽可能地给她腾地方。
如此一来二去,翌日清早,寻常已该起来的裴池澈愣是还睡着。
花瑜璇拍了拍柔软的枕头,闭着眼伸了个懒腰,一拳过去,竟打到了某个人的下颌骨。
惊得她坐起身,连带着裴池澈也被她“打”醒。
眼前的他们分明睡在同一头,确切地说是她睡到了他这头,依照两人占着床位的多少来看,他只在边缘,而她几乎占了大半张床。
花瑜璇心慌地咽了咽口水:“不是我自个来的吧?”
问罢,就想往自己那头爬。
“你说呢?”
裴池澈长腿一伸,拦住她的去路。
花瑜璇只好老实坐回:“当真是我自个来的?”
“不然你以为如何?”男子又反问。
花瑜璇垂眸解释:“我睡觉的时候想着要把枕头给你。”
倘若真是她自个过来的,那便是夜里睡时,她一直惦记着要将临时枕头给他,希望他消消气。
这大抵导致自己睡意朦胧时将枕头送了过去。
没想到人也过了去。
裴池澈短促冷笑:“你会梦游?”
“没有,没有的事。”花瑜璇连连摆手,“我觉着你的脑袋比我的脑袋重,应该比我更需要枕头。”
脑袋重?
裴池澈无语地动了动下颌。
“我打疼你了吗?”
花瑜璇凑头去瞧。
男子下颌线精致流畅,此刻绷着,很是冷峻,气息又分外冷沉。
才凑过去的身子忙又缩回,轻声解释:“我习惯起床前先伸个懒腰,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实则少女的手柔软,力道又小,那般打来丝毫不痛。
裴池澈眉宇舒展开:“下回若再过来,我踹你到地上,莫哭。”
分明温润稍许的嗓音,说得却是威胁的话。
花瑜璇一噎,话未经大脑就吐了出来:“拜了天地的夫妻同一头睡觉犯法了吗?何至于要将我踹到地上,我若摔疼了,决计会哭的。”
他不想与她睡一头,她连同床都不想。
可夜里她是无意识过去的,这点她自个也很苦恼。
“好似会哭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裴池澈冷笑一声,径直下床。
花瑜璇坐在床上拍了被子,娇蛮道:“我会哭,你会吗?”
裴池澈扶额。
似她这般无理吵架,他还真的无言以对。
穿上外袍外裤便去了外间。
外间的火堆几乎要灭,他便加了柴,在新添的柴禾燃起之时,花瑜璇缓步过来。
“今日我缝两个枕头,夜里就不会发生我再去你那的事。”
裴池澈闻声抬首。
由于此刻的他坐在石块上,视线呈仰视角度,如此往上瞧她,竟落在了她的胸襟处。
往下纤腰束束,视线落回……
峰峦耸立,甚是显眼。
不甚自然地垂了眼帘,拿木棍戳火堆。
原以为她尚未长开,夜里手肘的触感,再加适才所见……
耳尖控制不住微微泛起红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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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早膳,夫妻俩下山。
还没回到小院,听得似有争吵声传来。
裴彦让裴星泽推着,准备在村里找些年轻力壮的男子来开挖地基,裴文兴却是拦住去路。
“二伯母家的房屋先建,我自然同意,可你方才为何说我们的屋子不着急建?”
连日来,他们三个挤在一张床上,他真是受够了。
“你说话轻些。”裴彦呵斥。
钱财到底不够,他们能挤则挤。
再则平日吃喝都在二房,故而自家小院特别是灶间堂屋实则也没多大需要。
“要建,自是要建。”裴星泽劝。
裴文兴很是不悦:“到时候八弟回来自家院子,有单独一个房间,我呢?”
裴彦不语。
裴星泽道:“你……你随我……”
住。
裴文兴扫了堂弟一眼,打断他的话:“我不随你住,我就想要自个的一张床一间房,有那么难么?”
“闭嘴!”裴彦沉了声。
屋内的姚绮柔连忙出来劝:“怎么吵起来了?”
院子外,裴池澈与花瑜璇也加快了脚步。
裴文兴似头发怒的小狮子,冲父亲喊:“你瘸了双腿,确实没赚一文钱。可我每日都有劳作,凭什么我就不能有自个的屋子?”
裴彦听得来气,脖颈青筋暴起,双手用力撑在轮椅上想要站起身,却是站不起。
“混账东西,我是如何教你的?”
“你如何教我?”裴文兴笑,“酗酒还是沉迷往日战场荣光?”
裴彦气得面色铁青,用手制动轮椅,伸手在儿子背后拍了一巴掌。
用了内力。
裴文兴身体一震,唇角溢出血丝。
如此严重的局面,吓得姚绮柔连忙让两个儿子将裴彦推去灶间。
裴蓉蓉与花瑜璇则一左一右去到裴文兴身侧。
“七哥,你没事吧?”
“文兴,咱们去寻医。”
“无妨。”
裴文兴拿手背抹去唇角的血,少年郎俊秀的面庞上凝了少见的冷寒。
“要不要随便走走?”花瑜璇抬手朝向院外,“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跟你聊么?”
裴文兴眯了眯眼,摇首拒绝。
裴蓉蓉温声道:“嫂嫂其实早就看出你与三叔存在问题,那会嫂嫂才嫁过来不久,可见嫂嫂心细如发。七哥若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真的可以跟嫂嫂聊聊。”
裴文兴想了想,颔首同意了。
就在裴蓉蓉要同他们出小院时,听得母亲在灶间喊:“蓉蓉,快去屋里取块布来,你三叔吐血了。”
裴蓉蓉应声,脚步匆匆往里。
“咱们先去看你父亲。”花瑜璇要跟去。
裴文兴拦住她:“嫂嫂不是要听我倾诉么?还是说嫂嫂也如其他裴家人一般,全都站在他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