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吞噬一切的乳白光芒,随即是足以冻结神魂的极致严寒。白秋雨和林清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碎、凝固,又在下一刻于无法言喻的扭曲感中重组。
“砰!”
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刺骨的冰冷传来。白秋雨率先恢复了一丝感知,只觉得浑身筋骨欲裂,经脉空空如也,识海更是如同被巨锤砸过,剧痛且混沌。他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生路或是另一间石室,而是一片无垠的、死寂的纯白。
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屑,如同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坚冰之上,头顶是灰蒙蒙、仿佛永恒不变的天穹,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弥漫的、带着微弱光亮的寒气。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冰川,巍峨的冰峰直插昏昧的天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咳咳……”身旁传来林清雪虚弱的咳嗽声。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脸色苍白如雪,周身原本活跃的冰寒灵力,在此地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压制,运转滞涩。
“清雪,你怎么样?”白秋雨声音沙哑,试图调动一丝灵力,却引得经脉一阵抽搐般的疼痛。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尊玉质莲台和碧色玉佩紧紧握在手里,只是此刻莲台光华内敛,玉佩也恢复了之前的温润,仿佛刚才在石室内吞噬能量、开启光门的惊天动地只是一场幻梦。
“我还好,只是灵力消耗过度,略有反噬。”林清雪稳住气息,冰剑拄地,勉强站起,她环顾四周,美眸中充满了震撼与警惕,“师兄,这里是……?”
“不清楚。”白秋雨摇头,眉头紧锁,“莲台最后开启的通道,似乎并非通往陵墓的其他地方。这片天地……寒意之精纯,远超寒潭,但其中蕴含的,是一种古老、死寂、毫无生机的道韵。”
他尝试将神念探出,但仅仅延伸出不足十丈,便感到一种无形的滞涩和压迫,仿佛这片冰雪天地本身就在排斥一切外来的探查。更让他心惊的是,在此地,他几乎感受不到外界天地灵气的存在,或者说,这里的“灵气”属性极为单一且极端,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冰冷的先天寒气,根本无法被普通功法直接吸纳运用。
“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此地绝非善地。”白秋雨沉声道,从储物戒中取出两枚恢复灵力的丹药,自己服下一颗,将另一颗递给林清雪。丹药入腹,化作涓涓细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但效果远不如在外界,大部分药力似乎都被周遭无处不在的寒意所抵消、冻结。
林清雪服下丹药,脸色稍缓,她走到一旁,伸手触摸那看似万古不化的冰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寒意,沉吟道:“这冰……并非寻常玄冰,其中似乎烙印着某种极寒道则的碎片,坚不可摧,而且……它在缓慢地汲取我们散逸的灵力和生机。”
白秋雨闻言,心头更沉。他也感觉到了,自从踏入此地,他们体内的热量和微薄的灵力,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在流失,融入这片冰原。若长久待下去,不需任何敌人,他们自己就会被这片天地慢慢“消化”掉。
“看来,那莲台并非单纯的传送法器,它吸收的能量,尤其是血煞蛊王那种极端的力量,似乎是为了启动某种……跨越空间的仪式,将我们送到了这个诡异的绝地。”白秋雨分析着,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莲台和玉佩上,“或许,生机仍在此物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识海的刺痛,再次分出一缕细微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莲台。
与之前狂暴吞噬能量时不同,此刻的莲台异常安静。但当他的神念触及莲台表面的蛊文时,异变再生!
那些原本晦暗的蛊文,此刻竟微微亮起,散发出与这片冰川同源的冰冷光泽。同时,他手中的碧色玉佩也再次变得温热,翠绿的光芒流转,与莲台交相辉映。
“嗡——”
莲台轻轻一震,脱离了白秋雨的手掌,悬浮在半空之中。它不再散发清辉,而是投射出一片模糊的、不断闪烁的光影。那光影中,似乎有宫殿的轮廓,有无数跪拜的身影,有冰川移动、天地变色的宏大景象……最后,所有的光影碎片汇聚,指向了一个方向——那片连绵冰川的深处,那座最为巍峨、仿佛支撑着这片天地的巨大冰峰。
光影持续了数息,便倏然消散。莲台和玉佩的光芒也随之黯淡,重新落回白秋雨手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与了然。
“那片光影……是线索?”林清雪望向远方那座巨大的冰峰,它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恐怕不止是线索。”白秋雨目光深邃,“莲台在此地被激发,投射出指向性的景象……我怀疑,这莲台本身就是一把‘钥匙’,而这里,或许就是远古时期,那冰川宫殿真正主人留下的……试炼之地,或者封印之地。”
他回忆起涌入识海的混乱信息碎片,结合眼前的景象,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黑蛊使得到的蛊文传承,可能只是皮毛,甚至是误导。这莲台的真正核心,并非蛊术,而是掌控极寒本源的某种远古道统!它需要庞大的能量来激活,而血煞蛊王的力量,阴差阳错地满足了部分条件,将我们送到了这真正的传承之地,或者说……囚牢之地。”
“囚牢?”林清雪心中一凛。
“嗯。如此极端的环境,无法吸收灵气,反而会被不断汲取生机,若非身怀特定信物(莲台、玉佩)或功法,元婴以下修士在此,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这不像传承,更像是一种筛选,或者说……镇压。”白秋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那座冰峰,恐怕就是核心所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前往一探。”
留下来是缓慢的死亡,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机缘。
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勉强压制住伤势,恢复了一两成灵力后,两人不敢再耽搁,朝着那座巨大的冰峰方向前进。
脚下的冰面光滑如镜,却奇异地带有一股吸附之力,让他们不至于滑倒,但也增加了行走的负担。寒风永无止境地呼啸,卷起的冰屑打在护体灵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断消耗着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
一路上,除了冰,还是冰。没有植物,没有动物,甚至连一丝风声之外的杂音都没有。绝对的寂静,反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行进了大约小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冰渊。冰渊深不见底,只有凛冽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白雾从中升腾而起。而在冰渊的对岸,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约有百丈之遥,才是继续通往冰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