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总兵胆颤心惊。
说实话，刚才那般话语，他原本可以选择不说出来的。
但是这样的话，他自己憋着实在难受不说，更是感觉有违自己的本心。
而且更让他不得不说的缘由是，在他眼中的太子殿下，应该是不会做出这般举动的。
他的这般吩咐，定然是有其他的隐情存在。
不言其他。
就说那从南直隶调拨而来的军户资料，就是让姜三总兵下定决心说出来的一个缘由。
毕竟殿下真若下杀手的话，又怎会费那精力去查那些军户的资料呢，所以认定殿下心中也是微微有些不忍的他，索性在这个时候，直接将心中所想的话语全部说了出来。
城墙上面一片沉默。
临近的兵丁，在见到姜三总兵这般情况之后，更是不敢上前。
这也就是不能随便离开，要不然他们绝对是有多远跑多远，绝对不会在这里当这灯泡，谁知道待会龙颜大怒之后，他们这些兵丁会不会受到牵连。
众人战战兢兢。
姜三总兵也是如此。
跪伏在地的他，耳朵之中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别无其他动静。
就连汗珠一滴滴的从额头上滴落，他也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那般静静的跪着，不敢再多做言语。
朱厚照沉默。
目光紧紧盯着姜三总兵。
微微皱起的眉头之间，无人能猜到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少倾。
朱厚照轻轻出言，道：
“他们先人有功，并不是他们后人可以犯错的理由，更不是他们可以逃脱律法制裁的借口。”
“而且眼下他们既然已经走上了那条道路，他们自己还没有悔过之心，你到是替他们开始瞎操心起来了，你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你替他们说话，那他们可否会替你说话？还有他们的祖上有功，那你去问问虎贲军的诸位，大家都是军户出身，谁的祖上没有为朝廷流过鲜血丢过性命？”
“对他们那般你不忍心？那你手下被杀就理所当然吗？你若是心中有仁慈之心的话，那接下来的总兵职位，本宫看你不当也罢，将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你这么一个对敌人仁慈的总兵手里，这不是把兄弟们往火坑里面推吗？”
“今日你所言的那些，本宫就当做没有听过，以后本宫若是再听见有人在军中传扬此事，定斩不饶。”
嘶！
姜三总兵闻言。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同时，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越发严肃起来。
没错！
是他错了。
这些人已然举兵造反。
此时此刻他还考虑这些人的祖上干什么。
难不成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的祖上有功于朝廷，他们在接下来的两军对阵之中，就要仁慈以待吗？
而且就如殿下所言，他是这般想的，但是对方在接下来的交锋之中，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到时候谁来承受自己仁慈的后果，仅仅只是自己吗？
不可能。
因为自己的仁慈之心。
接下来自己的手下，势必都要牵连其中。
想到这里的姜三，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越发狠戾。
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心情，在这一刻更是开始消散皆无。
朱厚照站立在旁。
虽然看不到姜三的神情变化。
但是该说的他已经说了，慈不掌兵这个事情，凡是身为将领之人，都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所以言尽于此之后，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姜三总兵，眉头微微皱起的同时，心中也在考虑换人的事情。
不过他的思绪刚刚升起，跪在地上的姜三总兵就好似是想通了所有一般，硁硁磕了两个响头之外，直起腰身抱拳说道：
“殿下教训的是，此事是末将糊涂，之前只顾得考虑这些叛军的身世，但是却忘了眼下的局面。”
“殿下说的没错，从他们决定跟着兴献王一起走出贵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背离了祖先，有功的是他们的祖先，而他们现在所为，却是让祖先的荣光蒙羞。”
姜三总兵一脸严肃。
已然打开心结的他，此刻眼中再无丝毫犹豫模样。
这让刚刚还打算将他换掉的朱厚照，一时也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不过姜三的话语并未说完，话语稍稍一顿的他，继续说道：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末将之前的那个想法，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分外危险，所以末将请求辞去这总兵之职，让末将从一个小兵重新开始，请殿下恩准！”
姜三话语说完，额头直接触碰地面，又发出一道响声的同时，更是摆出一副不得恩准就不平身的架势。
朱厚照见到姜三这般模样。
眉头开始皱起的同时，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慎重起来。
临阵换将，此乃军中大忌，就更别说眼下就要两军交战的当场。
而且从这次南征的种种来看，和徐宁本来就统领过大军不同，姜三从一个百户，慢慢爬生到了眼下这般职位。
虽然在朱厚照的眼中，他的升迁速度还是有些太慢，但是对于一个百户来说，能做到如今的总兵位置，已然相当不易。
不过如此一来，一个问题也开始显现出来，那就是让姜三训练兵丁不是问题，但是若说道领兵打仗，他依旧不是徐宁可比。
但有一点，也是徐宁所不具备的，那就是姜三此人，朱厚照用的放心。
所以朱厚照在听到姜三这般话语之后。
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的他，直接说道：
“行了，起来吧！”
“把本宫交代你的事情都去安排完全，待会跟着本宫走一趟。”
“末将遵旨！”
姜三听到朱厚照所言，快速接旨的同时，脸上又开始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走一趟？
去哪啊？
如今兴献王所率领的兵马已经近在眼前，殿下还要出去，他这是要去哪啊？
姜三心中疑惑，不过他却没有胆量继续问出来了，之前的那件事情，就已经将他吓得够呛，他可没有胆子大到继续出言问询。
所以在磕头接旨之后，站起身形快步朝着城墙下面跑去，按着朱厚照之前的交代开始准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