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被这话说的一怔愣。
她深吸一口气,“刘将军,之前的恩怨,我已当作没发生过,彼此扯平便是。你今日反复纠缠,到底想做什么?”
“先生说得是,的确该扯平。”
刘武笑了,他往前又凑了半步。
“可扯平归扯平,先生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刘某也是仰慕先生,想与你交个朋友。”
这些话从刘武嘴里说出来,只让阿蛮觉得恶心。
她心中冷笑,果然是粗鄙之人,连假意奉承都装得这般拙劣。
“刘将军的仰慕,我可受不起。还请将军自重,莫要再纠缠,免得彼此难堪。”
“你……”
刘武被她噎得脸色一沉,方才那点假意的温和瞬间褪去。
他索性也不装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警告你,离公子远点。上一次你勾引公子,我可是看见了。”
阿蛮一愣,她自然知道刘武说的是她与裴玄在营帐里的事。
刘武还想再放几句狠话,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唬住,可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裴玄的中军帐帘被人掀开。
那人正缓步走出来,目光直直朝这边看来。
刘武那股子嚣张气焰瞬间灭了大半,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戾气,手也放了下来。
但还是咬牙低声道:“何先生,别给脸不要脸……”
裴玄撞见刘武凑在阿蛮耳边说话的模样。
两人挨得近,刘武脸上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远远看去,二人还很是相熟。
刘武对他忠心不假,可风流的名头,军营里头早就传开。
此刻见他与阿蛮这般姿态,心里莫名窜起火气。
裴玄走到两人面前,淡声道:“在聊什么?”
还不等阿蛮开口,刘武抢着说道:“公子,我就是跟何先生聊聊家常……”
“军营不是聊家常的地方。你的练兵册子核对完了?先下去处理公务,别在这儿耽误事。”
“是是是!”
刘武不敢再多说,连忙躬身应下,退走前却还不死心,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了阿蛮一眼。
等刘武走远,裴玄才转头看向阿蛮:“你跟他有什么家常好聊?跟孤进营帐。”
进了帐,阿蛮便规矩地站在角落,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帐内烛火跳动,映得她浅红的侧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方才被太阳晒的。
裴玄道:“方才帐内有位置,为何不进去等?非要站在这里晒太阳?”
“我……我想着公子在谈军务,我进去会打扰……”
裴玄没听出她话里的委屈,只觉得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像是在护着刘武,心头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孤让你进,你就不会打扰。还是你觉得……孤打扰到你和别人打情骂俏了?”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给公子添麻烦……”
“你给孤添的麻烦还少吗?”
阿蛮被他说得一噎,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掉在衣襟上。
毕竟是女子,哪里受得了这般重话,
打情骂俏……说的她多放荡似得。
“公子,阿蛮……阿蛮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去了。”
裴玄见她说哭就哭,还一副要走的模样,心头的火气更盛。
他特意带她出来散心,还想着让她看看改良的连弩,没成想最后闹成这样。
他压着怒火,冷声道:“要走便走。”
阿蛮的身子僵了一下。她本是气话,没料到裴玄会真的让她走。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裴玄冷硬的侧脸,委屈涌上心头,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才想起这里只有裴玄那一辆王青盖车。看着来往士兵牵着的战马,她犹豫了。
可若是从这里走回东宫,也不知道天黑能不能回去的。
想起之前昭阳教过她骑马,好似也不是很难。她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走到马厩旁。
对着看管马匹的士兵小声道:“给我备一匹马。”
士兵知道她是公子带来的人,见她穿着男装,却哭得眼睛通红。
“先生眼睛怎么了?”
“刚才进了沙子。”
士兵指了匹性子最温顺的白马:“先生,这匹最稳,您慢些骑,路上小心。”
阿蛮低声道谢,笨拙地爬上了马。
她骑术本就生疏,只能紧紧攥着缰绳,让马慢慢往前走。
风一吹,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却抬手抹掉。
裴玄在中军帐里待了半晌,案上的军务文书翻了两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以为阿蛮只是闹点小脾气,气冲冲走了,等消了气自会回来。
他揉了揉眉心。
自己从未哄过人,等她想通了,知道自己错了,自然会回来找他。
这般想着,却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帐帘。
不知过了多久,帐帘被掀开,裴玄头也没抬,声音也是刻意的冷淡。
“知道错了?”
门口的人却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回话:“公子,是属下。”
裴玄这才抬头,见进来的是一身戎装的陈雄,眉头瞬间皱起:“怎么是你?她人呢?”
“公子说的是何先生吗?”
“嗯。”
“先生回去了啊。”
“回去了?”裴玄一愣。
“是啊,刚才先生从帐子里出来,就走了。”
“真走了?怎么没来通报一声?”
“是何先生说,不用告诉公子了,说是她已经向您请辞过了。”
裴玄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咬牙道:“她怎么走的?”
“骑马。”
“什么?”
他紧张了,阿蛮哪里会骑马?这军营里的马都是战马,性子都烈得很。
她怎么敢骑?
“胡闹!”
裴玄猛地站起身:“陈雄,立刻替孤备马,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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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坐在马背上,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方才在军营,这匹白马看着温顺,她轻轻摸它的鬃毛,它也只是打了个响鼻,没半点暴躁的样子。
可谁知刚出军营没多远,这马儿就不对劲了。
不知是不是嫌她骑术生涩,竟突然扬起前蹄,猛地加快了速度。
她吓得赶紧抓住缰绳,双腿下意识地夹紧马腹。
可她不知道,这动作落在烈马身上,反倒像给了它信号,马蹄踏得更急,连带着身子都颠簸起来。
风刮得她脸颊发疼,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往后掠,模糊成一片残影。
阿蛮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脚下的路,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要被甩下马背。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