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第一私立医院,顶层VIp病房。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穿着高级西装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病房内,医疗仪器的滴答声规律而平稳。
苏清雪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刚刚结束了肾脏移植手术,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睡得很沉。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平日里那份清冷高傲被病气冲淡,只剩下一种极致的脆弱感,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顾霆渊就坐在病床边。
他没有看文件,也没有接电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苏清雪那张沉睡的脸上。
助理刚刚才来汇报过,手术非常成功,新的肾脏与苏清雪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只要后续好好休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顾霆渊对此并不意外。
钱和权,本就可以解决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麻烦。
他的指尖在昂贵的西装裤料上轻轻敲击着,脑中闪过另一张脸。
那张在云顶庄园门口,被风吹开帽檐后露出的、倔强又苍白的脸。
林晚晚。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他不介意用一些手段,从那个满口谎言、不知廉耻的女人身上,取走一颗。
反正那是她欠清雪的。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的前一天,医院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
一个脑死亡的年轻患者,生前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他的肾脏,与苏清雪完美匹配。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顾霆渊看着床上睡颜安详的苏清雪,镜片后的眼神,难得地柔和了几分。
他想。
或许,真的是因为她足够善良,足够纯洁,所以连命运都忍不住眷顾她吧。
不像林晚晚那种人,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满身污秽,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廉价的算计。
这样的人,连她的器官,他都嫌脏。
能用最干净的方式解决问题,是最好的结果。
顾霆渊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拉上窗帘,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平稳的滴答声,和苏清雪浅浅的呼吸声。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尽在掌控的轨道上。
深夜。
医疗仪器的滴答声,是VIp病房里唯一的声响。
规律,平稳,像是在丈量着生命的刻度。
苏清雪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麻药的效力正在缓慢褪去,身体的疲惫和伤口的钝痛,如同沉重的铁链,将她的意识一点点从昏沉中拖拽出来。
她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的,只能看到床边立着一个高大的、模糊的黑影,沉静得像一座雕塑。
是顾霆渊。
这个认知,让苏清雪刚刚苏醒的神经瞬间安定下来。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消毒水味的冷冽香水气息。
这味道,代表着安全,代表着掌控,代表着她想要的一切。
利用一个男人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利用顾霆渊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那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成就感,远比手术成功本身,更让她感到愉悦。
她的目光落在顾霆渊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男人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垂眸看着她,眼神专注,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情绪。
苏清雪的心底,浮现出冷冷的、胜利者般的嘲弄。
他以为,他是她的救世主。
他以为,他为她挡下了一场肮脏的算计,又为她寻来了救命的肾源。
真是可笑。
苏清雪的思绪,飘回了蓝钻会所的那个夜晚。
她怎么会忘记那个叫林晚晚的服务生。
那个女扮男装,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怯懦和痴迷的蠢货。
那样干净又愚蠢的眼神,是最好用的刀。
下药?
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服务生能想出来的阴谋。
那不过是她亲手导演的一出戏。
她早就厌倦了顾霆渊那种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掌控。
他把她当成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妥帖地安置在玻璃罩里,隔绝一切风雨,也隔绝了一切真正的亲密。
她需要一点刺激,一点恰到好处的危机,来提醒他,他有多么害怕失去她。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绝对可靠的中间人,花了一笔钱,让那个人去“点拨”一下那个对自己痴心妄想的林晚晚。
可偏偏,对付林晚晚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蠢货,和顾霆渊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都格外有效。
结果,完美得超乎她的想象。
林晚晚那个蠢货,真的信了。
而顾霆渊,也真的被刺激到了。
当他从天而降,捏着林晚晚的下巴,将那杯酒灌下去的时候,苏清雪躲在他身后,看着他盛怒之下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心中只有狂喜。
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的菟丝花。
而是他心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是他午夜梦回时都会后怕的软肋。
这,才是她想要的。
至于林晚晚的死活?
一个工具人而已,谁会在意。
“醒了?”
顾霆渊低沉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俯下身,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动作克制,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感觉怎么样?”
苏清雪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是装的。
是生理性的,是麻药褪去后,身体的脆弱带来的最直接反应。
但这份脆弱,此刻成了她最完美的武器。
“霆渊……”
她的声音沙哑又破碎,带着哭腔。
“我……我做了个噩梦。”
她看着她,眼底蓄满了泪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梦到那个服务生……她把那杯酒端给我……就在我快要喝下去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
她恰到好处地停住,剩下的话,都融化在剧烈的、后怕的颤抖里。
顾霆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
脆弱,无助,好像随时都会破碎。
“别怕。”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
“都过去了。”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抚道:“那种垃圾,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真的吗?”苏清雪抬起泪眼,怯怯地问,“她……她不会再来伤害我了吧?”
“不会。”
顾霆渊的回答斩钉截铁,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
“她已经在她该去的地方了。”
一个被子昂玩弄过的、肮脏的女人,现在大概正拿着那笔钱,在哪个角落里出卖自己,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种人,连让他多费心思想一秒,都是浪费。
得到这个承诺,苏清雪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将脸颊在他温热的掌心里蹭了蹭,像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猫。
“霆渊,有你真好。”
她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
顾霆渊看着她重新陷入安睡的、苍白却满足的睡颜,心中那份因掌控一切而带来的踏实感,再次回归。
一切,都那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