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李明,是一个极为严苛严明之人,从不徇私,不结党营私。
东西送到温亭骤这里来的时候,两人正堪堪醒。
昨晚上,温亭骤其实远没有想到那风月事情上,这些年和尚一般不也过来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充盈感让他好长一段时间不能思考。
但崔玉蘅脾气上来了,觉得自己被做局了,这人明明都打算好了怎么做,还这样看他们表兄妹笑话,还还得宋云若急匆匆分娩。
好在是二胎比之一胎顺利很多,等忙完也就三更半夜了。
于是温亭骤就被崔玉蘅给推倒了,明明是她先又气又咬的,最后求饶说不要的也是她。
但小别胜新婚,更别提是久别了,温亭骤对于这样的好事,肯定是全心全意投入的。
崔玉蘅累的沉沉睡去,温亭骤却是一夜未眠,生怕这是一场美梦,一碰就碎了。
可也暗自爱怜,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怀里的人,几年未见,自己已然成熟,她却较之之前更......
真恨不能做昏君算了。
等崔玉蘅临近晌午醒来,就见温亭骤已经收拾齐整,脸色严肃,看着一封奏折,不,几封奏折。
不好,要坏,难道这美色也不能影响他了?一晚上就要翻脸?
捂着老腰下床,没想到这家伙那么坏,果然是当了皇帝手段频出,还不依不饶的!
“怎么了?“她开始穿衣裙,是送来的新的。
温亭骤就把手里的奏折递给她,转而给她穿衣。
崔玉蘅没看,她就是再傻也知道,不能够干政。
但温亭骤说:“你看,和你表哥有关。”
女子的衣服穿起来比较复杂,就是崔玉蘅自己,平时也要丫鬟服侍才能穿的妥帖,好在是夏衫,倒方便了温亭骤低着头细致给她系带子。
一听说和表哥有关,崔玉蘅也不犹豫,生怕表哥有啥事,一看更是心惊肉跳。
“臣监察御史李明,谨奏陛下:
我朝祖制,严禁女子入仕,宋云邈却隐女身,蒙混入仕,窃居江南钦差、江南巡抚,现又任桁州巡抚,执掌刑部,欺瞒圣听,违逆祖制,此乃欺君大罪,
请陛下将宋云邈革职下狱,严查党羽,以正纲纪。”
日期落款是好几日前的,现在才送来。
这还是比较简单的一封,其后又附上种种详情,认为宋云邈此举简直是扰乱朝纲,是该诛九族的大罪。
李明敢出来弹劾,就是拿到了证据。
崔玉蘅立刻警惕地看向温亭骤,在他来之前,这件事可好好的藏着呢。
温亭骤有些受伤,但还是温声道:“不是我。”
天知道他收到这奏折是多么高兴,要不是阿蘅睡着,他都要仰天大笑,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宋云邈居然是女人哈哈哈哈,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让他开心。
阿蘅没有和宋云邈真正在一起,那是一个女人啊!
多少猜疑惊惧神伤,都因这份奏折烟消云散。
但温亭骤还是压制住了,即使被阿蘅怀疑,可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这可怎么办是好?”崔玉蘅紧张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下意识看向温亭骤,
温亭骤心里软软的,心里其实早就想好了对策,只是需要再演一番,总得讨回来点什么吧。
他拧着眉:“这不好办。”
崔玉蘅当然知道,时下虽然风气开放了许多,但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举朝震动。
男人哪里希望女人分他们的权势和利益呢。
温亭骤也不例外,也难办。
崔玉蘅就要跪下:“陛下,您救救表哥吧,她、她的才能不该为女子之身所困,您救救她......”
温亭骤哪里舍得她跪,除非是在榻上。
只是依旧伤心,她这样客气,又这样不信任他。
算了,那些各种算计,温亭骤不想对她用,只好把她按在梳妆镜前:“交给我吧,只是,你和君俨,再不能留在宋云邈身边了。”
“嗯!”崔玉蘅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可能就是因为她扒着表哥,才给表哥招来了祸患。
这可就想错了,宋云邈完全是春风得意,招人眼红,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她。
她在江南和桁州做的事,除了老百姓,那些世家和豪绅,哪个对她不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有敏锐的人找到了蛛丝马迹,还真看出了端倪。
李明,不过是被利用的而已。
因为此事,温亭骤要带着崔玉蘅和小咕噜回京,诏令宋云邈随后回京。
实际上应该是被押送回京。
朝廷上下吵得沸沸扬扬,认为这等牝鸡司晨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可听到风声的百姓,居然开始上了万民书,受到恩惠的人们,也在长街跪地不起。
此情此景,可见宋云邈此人功德。
陛下一直没有表示,只在回京后第三天开了大朝会。
监察御史等各位言官纷纷出列弹劾。
“女子为官,视纲常法纪为何物?”
“此等欺君罔上,欺瞒朝纲之行,凌迟都不足为惜。”
“假作婚姻,生儿育女,其心可诛!”
“廖将军与其勾结,故意包庇,该死!”
“陛下圣明,对此等贼子,应当早做处置,以安民心!”
所有的朝臣都好像空前的团结,文臣武将站在同一面,仿佛宋云邈是间谍,是叛国,是祸国殃民。
但只因为她是女子。
朝臣们认为,皇帝肯定不会轻轻放下,都知道他有多么在乎手里的江山,多么的让人不敢与之违抗。
温亭骤任由他们激情上奏,始终一言不发,大家的吵闹声在这莫名的寂静中渐渐静下来。
“宣宋云邈上朝觐见!”夏全习武之人,一嗓子喊出去,如金玉相碰,把争吵中的臣子吼了一个机灵。
群臣往后看去,外面阳光正盛,晃得刺眼。
宋云邈褪去官服官袍,手脚带着镣铐,形单影只,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来。
她容貌太盛,此时散发在脑后,更是无双风华。
朝臣在两列,她目不斜视,只走到中央,直直跪下:“罪臣宋云邈参见陛下。”
温亭骤高坐龙椅,冠冕在前看不清表情:“宋云邈,你可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