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许鹤眠靠在椅子上,自嘲地笑了笑。
从苘州回来,他就做了这个决定,在别人看来很突然,就连母亲也觉得他过于冲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第一次在花园里见到崔玉蘅,很多东西就开始悄然发芽。
在苘州她提裙进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母亲总是劝他,崔玉蘅身上的东西更重要,要拿到。
可现在,他觉得,把人带在自己身边,既可以获得那样东西,也可以得到她。
可总是慢一步,如何和皇室抢人呢?除非自己成为皇室。
崔玉蘅却被这赐婚的消息给砸了个晕头转向,这意味着,即使她自己做再多打算都逃不掉。
旨意已下,除非她死,或者是名誉有损,这婚她就逃不掉。
逃了的话,崔砚被牵连倒无所谓,但是祖母呢,这些对她好的人呢?
她不是那种随时随地打着人人平等旗号的人,也没那个能耐,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护住一些无辜的人就尽量护住。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和荣氏诉苦,只默默登上了回京的车队,作为未来的皇子妃,皇家自然派了人来接的。
回去的依仗很是张扬,马车豪华到,戚嬷嬷她们都不晕车了。
崔玉蘅觉得自己在梧州那段时间就跟做梦一般,要回到牢笼。
回到崔府之后,崔砚对她的态度更是有些癫狂,似乎觉得靠着这个女儿,马上就要成为皇亲了。
每天拉着她,就念叨作为皇子妃,要谨记本分,为皇家开枝散叶,要提携父家等等。
要不是宫里送来了礼仪嬷嬷,还拉着她说个没完。
真的,要是崔砚再说下去,她打算直接在婚礼那天,行刺六皇子,大家都别活了算了。
终究是忍了又忍,至于学规矩,倒是很出乎礼仪嬷嬷的意料。
在来之前,就听说这崔二小姐性子跳脱,是得了大运气,才得圣上赐婚的。
派过来教导崔二小姐,还生怕吃排头,却没想到,是如此的顺利。
这个崔二,和传闻中一点也不一样,是活泼了一些,精力也足,看着身体就好,很适合诞育子嗣。
但绝对不刻薄跋扈,相反还很爱笑,看着就是个喜庆人,出手还大方。
更重要的是,礼仪规矩学的极好,一点不用费心。
也不是那等愚笨之人,却不知在回京之前,荣氏对她是倾囊相授,京中各家之干系,就连其中隐秘也得知一二。
她就算是只死记硬背,也能够明面上应对几分,断不会做个睁眼瞎嫁入皇家。
因此礼仪嬷嬷就回宫禀报,说崔氏没有半点不愿意,满心满眼待嫁。
司危听了只是吹了吹茶水,前儿还在和那宁昭卿卿我我,后又惹得衡阳侯府惦记,现在连礼仪嬷嬷都说不出她半个不好的字。
当真是人见人爱,这块香饽饽就要落到他怀里,真是世事无常啊。
想到她身边那个有些功夫却掩藏极好的仆妇,司危陷入了沉思......
婚礼筹备的热热闹闹,已经没什么新鲜事的京都因为这件事沸腾起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
而当事人崔玉蘅却是最轻松的,皇家婚礼自然有礼部操持,崔家只需要配合就好。
满屋子的东西,崔玉蘅看也不看,翻着淘来的话本子看,很是怡然自得。
戚嬷嬷倒是有些担心:“小姐,您不愿意是不是,老奴......”
“嬷嬷,不要担心,我很好,”崔玉蘅叹了一口气,拉过戚嬷嬷在身边坐下,“我知道嬷嬷有些连我都没告诉的本事,但你也要保全自己,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因为我出头。”
“小姐......”戚嬷嬷大惊,看着她的神色,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这些年,自以为做的很隐秘。
崔玉蘅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自己这个嬷嬷,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尾山寺那次,戚嬷嬷年纪比她们大,却是最先醒来的,还有庄子上那次。
她自小礼仪规矩这么好,戚嬷嬷的功劳更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宋氏走后,戚嬷嬷就和娘一样,照顾陪伴她,所以她不能够任性,罔顾她们的性命。
“可是小姐,老奴知道,您不愿意嫁,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是老奴没能照顾好您......”说着抹起了泪,有宫中的人在,连哭都不敢出声。
崔玉蘅倒是想得开,就安慰:“嬷嬷,相信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钢用在刀刃上,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要用您的力量。”
见她如此,戚嬷嬷也收了哀声,握住她的手,很小声地说:“不是老奴的力量,是您的......”
崔玉蘅也渐渐坐直了。
直到戚嬷嬷说完退下,崔玉蘅才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手里可能有着让人垂涎的东西。
之前的那些祸事,并非全然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更加知道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宋氏为了她,几乎是倾其所有,为她做打算。
即使是宋氏死后的这么多年,她和原身都还受着庇护。
如此被爱着,她当初怎么能想着去死呢。
之前只是想着摆烂,嫁入皇家就循规蹈矩就好,但其中之局势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
收起咸鱼之心,崔玉蘅仔细盘算,如何好好的在后宫中活下去,她没有什么聪明的头脑,但好在消息不算是太过于滞后。
最近夺嫡之势愈演愈烈,她嫁给六皇子,整个崔家就天然的是六皇子党。
不管最后登上那个位置的是不是六皇子,她都下不了这条船。
如果失败,她手里的势力,至少可以保住戚嬷嬷她们的性命。
她在这里忧心忡忡,宫里的皇帝却怎么睡不着了。
放在面前的,是东拼西凑起来的奏报,看起来很零碎,但放在一起,老皇帝浑浊的双眼却闪着精光。
身边没有一个人,就连平时近身服侍的老太监也站在外面的廊下。
格外明亮的烛光,把老皇帝趴伏在案上的身影照的像是什么怪兽。
等冗长的寂静过去,老皇帝才缓缓站起来:“十七弟,你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