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花神传人,原来就是你啊!”
黑气在青石地面上翻涌如沸粥。
原本被吞噬的那只裂地犀魂兽虚影渐渐凝实。
灰黑色的皮毛上还沾着未散的怨念,犀角断裂处淌着墨色的浊液,一双兽瞳没有半分活物的灵光,只剩猩红的暴戾在眼底打转。
它的蹄子踏在地上,每一次落下都让周围的青石板裂开细缝,缝里钻出的黑气缠上旁边的石灯笼。
不过瞬息,那雕着缠枝莲纹的木骨就被腐蚀成了黑褐色的粉末,簌簌落在地上。
“还有这个小丫头……”
邪念所化的裂地犀缓缓转头,目光扫过站在宋未央身侧的千仞雪。
它的犀鼻里喷出两股带着腐味的黑气,“身上有着纯净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和花神那个老女人一起镇压我时的那个女人。”
“可惜啊,再纯净的光,在我这蚀魂瘴面前,也不过是烛火遇狂风罢了。”
宋未央下意识将千仞雪往身后拉了半步,指尖已经凝起了淡金色的花芒。
那花芒是她开始花神传承后领悟的凝花诀。
在对付普通邪祟时,只需将花芒掷出,便能让邪祟在生机之力中消融。
可此刻她看着裂地犀周身缠绕的黑气,却莫名觉得掌心的花芒有些发虚。
那黑气里裹着的怨念太浓了,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周围空气中的生机都在被一点点抽走。
她脚边的醉春兰本是开得正盛的粉白色,花瓣边缘已经开始发黄卷缩,原本缠绕在花茎上的露珠也变得浑浊,顺着花瓣滴落在地上,竟在青石上蚀出了小小的坑洼。
不远处的花溪更是离谱,原本清澈见底、能看见锦鲤摆尾的溪水,此刻竟泛着黑绿色的泡沫,水面上飘着几尾翻肚的鱼尸,鱼鳃处还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花神那个老女人,把我镇压在花神谷的里整整三百年!”
裂地犀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嘶吼,声音里裹着的怨恨几乎要将空气撕裂。
“三百年啊!这还不算完!她甚至想要毁灭我,在毁灭不成,便把我镇压在了这么个破地方!我本该吞噬所有生魂,成就不灭之躯,却被她用花神树的根须捆在渊底,日日受生机之力的灼烧,你说,这笔账,该不该算在你这个继承人头上?”
千仞雪往前迈了一步,莹白色的光罩从她周身散开,像一层薄纱般将她和宋未央罩在里面。
那光罩刚一出现,周围的黑气就像遇到了烙铁的雪,滋滋地往后退了退,光罩表面甚至泛起了淡淡的金纹。
“你口中的账,不过是你作恶多端的报应。”
千仞雪的声音清冽如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花神镇压你,是为了护生灵,绝非私怨,你如今挣脱封印,第一件事便是残害了花神谷的生灵,还好意思提算账?”
裂地犀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暴怒起来:“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当年我不过是吞了几个作恶的生灵,那老女人就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打回原形,锁在那暗无天日的渊底!”
“她的生机之力对我来说就是折磨!是酷刑!”
“如今你们来的正好,这账,和你们算便是!”
它猛地刨了刨蹄子,地面瞬间裂开一道深沟,沟里窜出的黑气凝成十几根尖锐的骨刺,朝着光罩射来——
“小心!”
宋未央抬手将凝花诀掷出,淡金色的花瓣在空中连成一道屏障,与骨刺撞在一起。
可这碰撞却没有邪不压正,反倒是花瓣在触到骨刺的瞬间就被黑气缠上,不过两息就化作了飞灰,骨刺的势头只减了三分,依旧狠狠撞在千仞雪的光罩上。
“砰!”
光罩剧烈地晃动起来,表面的金纹瞬间黯淡了大半,千仞雪闷哼一声,往后踉跄了两步,魂力有些不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黑气灼烧的刺痛。
这蚀魂瘴比她想象中更难缠,不仅能腐蚀魂力,还能顺着魂力渗入经脉,带来钻心的痒痛。
“我说过,再纯净的光,也挡不住我的瘴气。”
裂地犀得意地晃了晃犀角,黑气在它头顶凝成一团更大的阴影。
“宋未央,你既然是那老女人的继承人,就该替她还债!把你体内剩余的花神本源交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让你跟这小丫头一起,化作我瘴气的养料。”
宋未央扶着千仞雪的胳膊,感受着她手臂的颤抖,心里又急又怒。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慌。
花神传承开启时,花神曾告诉过她:“生机之力的真谛,从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顺势而为。”
可此刻邪念的黑气如此霸道,她连顺势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而为?
她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枚只有她能看见的淡粉色花印。
那是花神本源的印记,自从开启传承后,这印记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她心口,除了偶尔在她使用花神神力时微微发热,从未有过其他动静。
可现在,随着裂地犀的嘶吼,那印记竟忽然开始发烫,像揣了颗小小的暖炉,暖意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蔓延,连指尖的虚浮感都减轻了几分。
“怎么?想唤醒那老女人的本源之力?”
裂地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猩红的兽瞳死死盯着宋未央的心口。
“别白费力气了!三百年里,我早就把锁魂渊里的花神树根须腐蚀得差不多了,那老女人的本源之力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就算你能唤回她的力量,也不过就是蚍蜉撼树,不如,把剩余的给了我!”
它说着,猛地纵身跃起,犀角朝着宋未央的心口撞来。
黑气在犀角顶端凝成一把尖锐的黑刃,刃身上还缠着丝丝缕缕的怨念,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千仞雪见状,急忙凝聚起全身的魂力,在宋未央身前凝成一面比之前更厚的光盾,光盾上还刻着六翼天使的虚影。
本应该可以抵挡魂斗罗一击的光盾,此刻却在黑刃撞上光盾的瞬间,光盾上的天使虚影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嗡鸣,光盾表面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细缝。
千仞雪的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黑气正顺着光盾的裂缝往里钻,试图钻进她的经脉,腐蚀她的魂力。
“雪儿姐!”
宋未央惊呼一声,伸手想帮千仞雪,可她刚一碰到光盾,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弹开。
就在这时,她心口的花印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粉色光芒,光芒顺着她的指尖流到光盾上,原本裂开的细缝竟开始缓缓愈合,光盾上的天使虚影也重新亮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耀眼。
裂地犀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竟然可以使用花神的本源之力?!这怎么可能!你明明还没有继承花神神位,就依靠着那个老女人残留的那点本源之力,怎么可能……”
宋未央没有理会它的嘶吼,她闭起眼睛,用心感受着心口的暖意。
花神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里响起,不是清晰的话语,而是一段段画面。
画面里,花神站在锁魂渊边,将一株带着嫩芽的花苗种在渊边,花苗迅速生长,根须顺着渊壁往下延伸,缠绕住里面的黑气。
画面里,花神对着花苗轻声说:“生机不是用来毁灭的,是用来守护的,当你想守护某个人、某片土地时,本源之力自会为你所用。”
“守护……”宋未央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不再执着于用花芒对抗黑气,而是将掌心贴在光盾上,将心口的本源之力缓缓注入光盾。
随着本源之力的注入,光盾上的天使虚影和粉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既带着净化之力、又带着生机之力的屏障。
屏障外的黑气开始剧烈翻滚,像是遇到了克星般往后退去。
裂地犀的犀角还顶在屏障上,可它的身体却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它体内的邪念,正在被屏障上的力量一点点净化、消融。
“不!我不甘心!”
裂地犀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它猛地收回犀角,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朝着宋未央抓去!
“既然我得不到本源之力,那我就毁了你这个继承人!毁了那老女人留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