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魏乐心的爷爷去世了。魏母稍微能腾出手来,见宁老太太只顾着自己打麻将,不肯看顾孙子,就让魏乐心把宁小天放到自己家中照顾起来。
九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季节。魏乐心手里已经攒了两万多块钱,又跟外地的闺蜜借了五万,买了一台钻井车,从此开始了辛苦的野外生活。
转年,宁远和魏乐心父亲同在的单位开始分福利房,老魏头做为退休职工,宁老太太做为遗属,两家在新建的盛苑小区各分到一套楼房。宁峰和宁辉做为该单位的编外职工,也享受到了同等权利,只不过宁辉的房子分到了盛苑,而宁峰的房子分在了他原先的单位驻地,扎克屯市。
魏家的房子分配给了魏乐文。
老大魏乐文离婚后在bJ打了一年的工,回来后一直在榆树屯发展自己的事业,当初自己结婚时的小楼房就长时间闲置着,当老二魏乐勇结婚没有房子时,他便把小楼房主动给了魏乐勇。魏乐文和曹静俩人已经交往了多年,也是因为买不起婚房的事儿迟迟没有举办婚礼。这次赶上魏父单位又分了房,所以楼房归属权想当然就归了老大魏乐文。
而宁家的房子却归了女儿宁娟。
魏乐心听闻这件事的时候还在百公里之外的一片农田大地上,她当时正在打x乡镇的一批扶贫项目井。那天骄阳似火,魏乐心心里的火苗同骄阳一样炙烤无比。在电话她询问宁远时,宁远支支吾吾,说是大哥二哥都分到了房号,老太太就直接做的决定把房子给了宁娟。
房子不给儿子不给孙子,反倒给了生活条件最好的女儿,魏乐心虽然不意外,却也是被婆婆的这种行为凉透了心。那句到嘴边的“你不是你妈亲生的吧”思来想去还是咽了回去。
宁老太太生了四个,宁老爷子在世时为老大宁峰、女儿宁娟都安排了正式工作,退休后又让老二宁辉接了老爷子的班,家中唯有宁远什么都没有,一直在外面打着零散工。如今老太太跟着宁远过,吃喝拉撒的一应生活开销全是宁远俩口子负责,赶上分房好政策,两个儿子都分到了房子,老爷子的房号难道不该分给小儿子宁远吗?宁远夫妻都没有正式工作,还要赡养宁老太太、抚养还两个孩子,她作为老人难道就不想让小儿子生活的轻松一点?
魏乐心气的想笑。老太太就算看不上自己,总应该想着宁远和宁小天儿吧?那可是宁家子孙!
宁老爷子去世前最遗憾的是没盼来个孙子,如今宁家终于有了后,老太太却擅自做主把老爷子的遗产给了赵家的子孙,若老爷子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那年分房子在当地是件大事。各家的纷争成了众人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兄弟反目,父子离心,有兄弟姐妹之间大打出手的,也有父子母女同上公堂的。在利益面前,人性被诠释的淋漓尽致,好多人家的亲情自那开始便分崩离析。
牵涉到了小家庭的利益,宁远这次没有对魏乐心的抱怨冷脸以对,只是默默的丧着脸,说着一些不咸不淡宽慰自己的话。魏乐心见他并未和自己对立,也能理解他的无奈,以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两人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凭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早日买上大房子。
从事钻井第一年,魏乐心异常辛苦。她从一个连梅花扳手都不晓得为何物的家庭妇女开始,必须在短时间内要识别并记住各种工具、各类钻具的使用功能,要学会钻井原理,懂得钻井车基本操作,懂得处理各类井下事故的基本知识点,否则就无法管理任何人,遇到机器故障和井下事故时就会茫然无措的耽误工期。
还要掌握各地的土质结构和岩石特征等等,不然的话,就会因为不了解当地地形而胡乱要价,要的高了,活就没了,要的低了,自然就会赔钱。
小工干活时,魏乐心跟着一起干,机长操作时,魏乐心站在旁边学。一年的时间里,她已经懂得了大部分的操作原理,两年后,她已经能实践操作。工期催得紧时,也能自己顶起一个班,和工人日夜倒换着施工。
野外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四月份和十一月份的天气仍然是零下十几度,夜晚时更是天寒地冻。住在棉帐篷里的工人师傅尚且有火炉取暖,可魏乐心只能自己住在农柴车里,穿着棉衣棉裤,头部捂上头巾,脸上带着加厚口罩,只有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才不会被冻坏。
到了夏季,白天天气炎热,晒的人无处可躲。魏乐心脸上常年有个眼镜的晒痕。下巴上由于常年捂着口罩时常过敏,久而久之产生了色素沉淀,嘴唇周围一圈儿都是黑乎乎的,像是洗不干净一样。
到了晚上,如苍蝇一般大小的蚊子像吃人一般铺天盖地而来。由于魏乐心的那辆二手农柴车是低价买来的,窗户玻璃关不严,车门也锁不上,维修多次也是修不好。夜里只能用透气的纱巾将脸裹住,睡觉时不敢脱鞋,不敢摘手套。唯一能不小心露出来的只有脚脖、手腕和脖子位置,但凡让蚊子们盯上了那就得遭上半个月的罪。白日里越是出汗越是痒痒,直到抓的溃烂生疼再慢慢结痂。被蚊虫蚂蚁啃嗤的新旧伤口交替,疤痕触目惊心。
当然,酷暑严寒和蚊虫叮咬只是平常小事,上厕所才是最大的难题。一马平川的田野上没有任何遮挡物,赶上这种情况时,魏乐心只能等到夜里解决。白天不敢多喝水,由于大量出汗得不到水分补充,长时间下来,便患上了低钾血症。
魏乐心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保险公司打来电话商量退保的事,才知道低钾血症是一种随时能猝死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