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两个字一出口,盛苒再也无法冷静。
脑子里像有串什么东西炸开,嗡嗡响,接下来的话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之前还能用口误来解释他的反常行为,盛苒一次次说服自己,不要把淮珺的话放在心上。
可现在,听见他清楚、认真地念出这个称呼,盛苒不由往后缩了半步,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淮珺捕捉到这个小动作,眸色明显暗了几分。
他甚至摊开手掌,凑到盛苒的面前,语气几乎讨好,“……妻主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盛苒无措地眨了眨眼,不禁回想起淮珺刚见到她的时候。
他表现出极端的抗拒和厌恶。
只要她稍微接近点,淮珺都会抬手一把挥开。
就算是结婚的这半年里,他也没正儿八经地叫过她一声妻主。
怎么反而解除婚契之后,成了这副离不开她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看过来的目光发生了转变?
盛苒不由在内心叹气。
早知道淮珺也能攻略,当初就不用解除婚契了……
现在好了,她不仅仍不下淮珺,还要多攻略一个烛九阴。
“妻主……您若不愿答应,我走就是了。”
她的长久沉默无异于是一种拒绝,淮珺低下头,长睫掩盖住落寞的情绪。
他深呼吸,轻轻地抽着气,嗓音哑了几许,“我会尽快离开的。”
盛苒焦急忙慌地摆手,及时拉住淮珺。
[我没有要赶你走。]
她不好意思地写下这一句话。
淮珺自己都说了,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不是涂山奕,净说花言巧语哄骗人,淮珺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她。
他的过往盛苒一无所知,她并不了解背后故事。
盛苒只知道,她经历过无家可归的日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她不希望淮珺离开家后只能活那样的生活。
[你若是想留,就留下来吧。]
其他兽夫也还没走,多加一个人,总共不过是多双碗筷、多床被子的事。
家里现在不缺钱,盛苒养得起。
淮珺的眼底闪过惊喜,本来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惨淡拒绝,没想到盛苒什么也没说,一口答应。
“妻主,我……”淮珺还想开口,却已经看出盛苒眼中的疲惫,“那您今天先休息,对了,这药效果很好,您记得擦。”
他克制语气中的狂喜,轻轻带上了门。
盛苒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精致的小药罐上。
她问系统:【你知道这药从哪里来的吗?】
就是因为担心被甩下,淮珺整天跟着他们,从不单独行动,哪有时间去给她买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鲛人鳞片上特有的黏液。】
【敷之立止流血,片时便收裂口,无论刀伤、跌损、箭创,皆能促肌重生,消痛去瘀。】
盛苒听闻惊讶:【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拿过来就为了治我的红肿,实在大材小用!】
【不止,这看起来小小一瓶,收集起来却很费劲。淮珺大概是拔下了十来枚鳞片,从自己身上大面积刮下来,最后才汇集给您。】
系统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为之前冲动的举措后悔。
这么看来,淮珺根本不难攻略。
【早知道就不解除你们之间的绑定了。他的黑化值肯定也发生了大幅度的下降,那得损失多少积分!】
兽夫们都被薅得差不多,黑化值越来越少,积分的赚取想必也是越来越慢。
宿主的嗓子还没好,这以后该怎么办啊!
【没事,最近每次喝下去治愈药水,产生的功效已经微乎其微,大概已经产生了抗药性,不买也罢。】
明明她才是受苦的一个,还反过来安慰系统,【更何况,我不是能开口说话了吗,慢慢学,总能一点点恢复的。】
盛苒紧接着就润了润嗓子,试图说两句话来哄系统开心。
别……
别、哭……
盛苒张开嘴,用着再熟悉不过的肌肉记忆扯嗓,却连最简单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不是已经学会这两个字了,并且能够自主说出了吗?
在北宁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说不出话了?!
盛苒的心漏跳一拍,变故来得太突然,一时间,恐怖和害怕像潮水一般把她冲垮、淹没。
【宿、宿主,你先别慌,事情肯定有解决办法的!】
系统也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按理来说,只要完成修复,就能逐渐转好,怎么会再次恶化呢?
连它都想不出答案,盛苒就更没主意了。
她哪还有心情睡觉,当即冲出房间,去找裴啸行。
或许是经过了昨天的一晚,盛苒对他的感情中多了几分依赖。
甚至让她觉得,可以不用顾虑别的什么,理所应当地把自己的烦恼分担给他。
盛苒找到裴啸行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泡冷水澡。
他昨天的确冲动,为了能暖和身子,给妻主更好的体验,一次性吃了太多药。
盛苒用退热药草简单为他处理,其实并没有根治。
直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隐隐有股燥热在体内乱窜。
妻主已经生气,裴啸行不敢再去打扰她休息,只能独自在房中泡着冷水澡,等待身体的异样一点点消散。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盛苒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妻主?”
裴啸行意外地向外探去,语气又惊又喜。
裴啸行随手抓过屏风上搭着的月白绢质中衣,胡乱套上。
外头的青布外袍更是匆匆披在肩上,系带松松垮垮垂着,没等系好,已转身往门外走。
湿发未束,几缕银灰色贴在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滴在袍角,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却顾不上这些,脚步急得带起阵轻响,“您怎么没去休息,是睡不着吗?”
盛苒还愿意主动过来找他,裴啸行心里那片已经死掉的灰烬又有复燃的倾向。
他迫不及待地握住盛苒的手,想听听她的声音。
可是意料之外地,什么都感受不到。
裴啸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掌心捧住盛苒的脸,焦急地观察她的表情。
妻主急匆匆找过来,一定是有事要说。
她此刻的表情也不对劲,心里不可能一句话都没有。
可他为什么一句也听不到?!
裴啸行的呼吸猛然一滞,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或者读心异能的使用范围又发生改变了?
就因为……他亲了妻主。
以后岂不会通过亲吻,才能听到妻主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