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远处草地上奔跑的身影,安顺正试图从杜雪容手里“抢”回线轴,杜雪容偏不给,两人笑闹着,裙裾在风中翻飞。
再看向这边,安意正低声与安宁说着什么,安宁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河风轻柔,拂过面颊,带着水汽的湿润和青草泥土的芬芳。
流水潺潺,柳枝轻抚水面,间或有一两只不知名的水鸟掠过,留下一串涟漪。
沈明曦倚靠在云芙身上,感觉自重生以来,长久积压在心底的沉郁,正被这暖风一点一点地吹散。
微风带着水汽与青草的气息,温柔地拂过河畔。
都说春寒料峭,便是今日阳光正好,这风里也难免会带上些寒气,杜如茵伸手替沈明曦拢了拢滑落的斗篷边缘,低声问:“明曦,这河风有些凉,可要再添个手炉?”
沈明曦摇摇头,脸上是病后难得的红润光泽,她目光追随着草地上奔跑的身影,轻声道:“不必,这暖阳晒着极舒服,看她们玩得多开怀。”
远处,安顺与杜雪容的“风筝争夺战”已偃旗息鼓。
成功抢回来线轴的安顺玩性大发,顺手便将线轴塞给了刚被拉过来的沈明珠,自己则笑嘻嘻地退后几步,指着天空:“明珠你来!让它飞过那棵最高的柳树尖儿去!风正好!”
沈明珠接过线轴,指尖灵活地牵引着。
那彩蝶风筝在她的操控下,果然听话地顺着风势,轻盈地越过了柳梢,在碧蓝的天幕上稳稳翱翔。
“哇!飞得好高!明珠真厉害!”杜雪容方才那点小怨气早已烟消云散,拍着手跳起来,仰着脸,满眼都是兴奋。
安宁也忍不住被吸引,悄悄从安意身侧探出脑袋,视线追随着那只越飞越高的风筝,脸上流露出纯粹的向往。
安意察觉了,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温言道:“安宁若想去,让雪容带你一同去试试?拉着线,感觉像牵着一只大蝴蝶在天上飞呢。”
安宁飞快地摇头,又往安意身边缩了缩,细声道:“我…我怕弄坏了风筝,我在这里看就好。”
就这么一个风筝,若被她不小心弄坏,岂不是大家都没得玩了?
安意也不勉强,只是将那碟金丝蜜枣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边,安顺已觉放风筝有些不过瘾了。
她眼尖地瞥见沈明珠裙裾上沾了些草屑,眼珠一转,弯腰就揪了一小撮刚冒头的嫩草芽,蹑手蹑脚地绕到她身后,趁她不备,迅速将那点绿意撒在了她的发髻上。
“呀!”沈明珠只觉得发顶微痒,抬手一摸,指尖便拈下几片青翠的草叶。
她愕然回头,只见安顺已笑着跑开几步远,鹅黄的骑装像只灵巧的黄莺在绿毯上跳跃。
“安顺!”沈明珠哭笑不得,作势要追。
安顺边跑边回头,笑声清脆如银铃:“明珠头上簪花了!多应景呀!这可是春日里顶新鲜的‘珠翠’!”
她身形灵动,年纪又要比沈明珠稍长,沈明珠哪里追得上,没几步便有些微喘,扶着腰停下,脸颊因跑动和笑意染上红霞。
杜雪容见了,也觉有趣,有样学样地从地上揪草叶,想去“偷袭”一旁看热闹的杜如茵。
杜如茵素来自持稳重,哪肯让妹妹得逞,笑着侧身躲开,姐妹俩围着锦毡追逐嬉闹起来。
看着好友笑闹追逐的身影,沈明珠的唇角也不自觉地高高扬起。
真好,她想。
大家都是灵动的模样,鲜活,充满了生命力。
她身边,安意看着安宁眼中流露出的渴望,又看看远处玩闹的景象,她略一思索,招手唤来自己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那小宫女便捧来一只小巧精致的纸鸢,形似一只展翅的红尾鸢,画工细腻,骨架轻盈。
“安宁,”安意将纸鸢递到妹妹面前,柔声道,“这只小,也好放些。让明珠帮你选块开阔地,试试看?有大家在旁边,不怕的。”
安宁看着眼前漂亮的小风筝,又看看安意鼓励的眼神,再看看远处沈明珠温和的笑容和安顺她们欢快的身影,心底那份抗拒终于松动了一丝。她犹豫了片刻,有些颤抖的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线轴。
沈明珠虽在同几个姐妹胡闹,却也分神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见这情形,已然会意。
她笑着走过来,轻轻拉起安宁的手:“来,安宁,我们去那边,风更顺些。”
安宁顺从地让沈明珠牵着,加入了几位姑娘放风筝的“战场”。
“明曦!”没一会儿,安顺几步蹦跳过来:“光坐着多没意思,你也起来动动筋骨?”她作势要去拉沈明曦的手。
云芙和云彩立刻紧张地微微上前,沈明曦笑着按住安顺伸过来的手:
“好公主,饶了我吧。我这刚能出来喘口气,可经不起你这般拉扯。你瞧我这斗篷脱都脱不得,就让我安安稳稳坐在这儿,看你们替我多跑跑跳跳,把春日的好气儿都吸足了,再分我一些就好。”
安顺撇撇嘴,倒也没强求,顺势在沈明曦身边的锦毡上盘腿坐下:“那好吧。不过你也别光坐着喝茶,得找点乐子。”
她眼珠灵活地转动,瞥见不远处垂入河中的几株新柳,嫩绿的枝条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随风轻点水面,荡开圈圈涟漪。
“诶!我想到了!”安顺眼睛一亮,指着那柳树,“我们去折柳枝吧!编花环、做柳哨都使得!”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安婉的积极响应:“好啊好啊!我们来比比谁编的花环最大!”
杜雪容也顾不上手里的风筝了,听了一半的话凑过来:“什么最大?”
杜如茵笑着答道:“她们要编花环,你要不要一道试试?”
杜雪容却觉得有些稀奇,嘟嚷道:“花环不应当是看谁编得好看吗?怎么还比起大小来了?”
没有人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大家都各自行动,开始找柳条和野花。
锦毡旁一时只剩沈明曦和她带来的下人,以及几个看顾东西的宫人。
安意个子最高,踮着脚尖去够高处最柔软的枝条;安顺在下面蹦跳着指点;杜如茵则细心挑选着形态好的细枝,轻声教着安宁、安婉和杜雪容如何采撷而不伤树。
折柳嬉闹的动静惊起了河边水草丛中的几只翠鸟,扑棱棱地飞向对岸,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