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还未回来？”
眼见着天都黑了，府上几个孩子都已经有些困倦。
秦芸被秦黎身边的婆子带去安置，沈明曦兄妹几个聚在一块儿说了会子话，瞧着外头又开始飘雪，沈明曦捧着汤婆子摩挲，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真是怪了，侯府主动派人来请娘亲也就算了，还留她在府上这么久，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因着他们并未出门，再加上府上的下人都管得严，如今也不敢在几个小主子面前乱嚼舌根，所以并不知柳玉诗干出的那事儿。
秦黎他们倒是知道，但何必同府上的几个孩子们说呢？
看着赵寻珍喝下了药，秦黎才回到自己屋中。
沈忠国的脸色不是很好，握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腿，声音严肃：“依我看，琳琅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免得到时候讨不到好，反倒惹了一身骚。”
没有小辈在面前，他说话一贯如此。
“真要不管，你让旁人该如何谈论她？”秦黎在一旁坐下，温声宽慰：“你先莫要着急，兴许这事儿还会有转机。”
世道向来如此，柳琳琅一个外嫁女，不插手要遭人诟病，插手反倒要被搅进去。
总归不是什么诛九族、全家流放的大罪，管了也就管了。
总比到时候侯府负罪才被拉下水的好。
宣平侯府中，眼见天色已晚，柳琳琅差丫鬟先回去告知了沈沉戈因果，并言明会迟些回去。
而后才带了人，一道去疏散外头看热闹的百姓。
一见侯府大门打开，外头的夫人哭得更是声嘶力竭，那架势，活像是要同侯府理事的同归于尽。
老夫人给了身边两个婆子眼神，让她们先将人扶起来。
那妇人哭嚎着躲闪，一边嘴里嚷嚷着：“侯府欺负人！侯府欺负人了！大家都来看啊！侯府外嫁女害得我女儿一尸两命，现在躲在侯府里不出来！我可怜的女儿啊！才十九岁，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边说边挣扎，悲痛的模样似是要以头抢地。
老夫人闻言瞬间瞪圆了眼，手指颤抖着指着她：“你这无知妇人，侯府何时欺你了！空口白牙为何污蔑！”
雪莹暗暗斜了她一眼。
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夫人同哭闹的妇人身上，她挪到柳琳琅身边：“夫人，我记得先前府上那位找人污蔑小姐和将军府，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玩闹罢了，又没有真的造成什么损失，何必这么较真~”
说着，雪莹翻了个白眼。
知晓她是有怨气，柳琳琅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她自己也有。
棍子不打在自个儿身上，那时不知道疼。
瞧老夫人被气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白眼一翻，晕过去的样子，柳琳琅觉得自己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上去安抚？
那是别人的事儿。
“你这泼妇！”见她油盐不进，柳玉诗索性让那两个婆子别再拉她，免得又被碰瓷。
她走近几步，离那妇人还有些距离，怒极开口：“你口口声声说你女儿被人害死了，怎的不说你女儿上赶着给人当外室？”
从柳玉诗发现郑寄礼有外室，到如今，府上都一一查过了。
老夫人原想着等过了新年这段时间便让他们和离，却没想到计划全然被打乱了。
但是调查出来的结果也清清楚楚地说明了，是那外室见郑寄礼出手阔绰，才在明知道他有家室的情况下主动勾搭了他。
柳玉诗这才忍不了那见人同孽种，被怒气冲昏了头，买通丫鬟下药。
“你！你！我女儿怎么就上赶着给人当外室了?”妇人眼珠子转了转，冲上来就要抓柳玉诗的发髻。
发髻没抓到，倒是抓住了她衣角，顺手就要撕了她的衣裳，嘴里骂得难听极了。
柳玉诗平日里便是与人争执也不至于这般泼辣直接动手，一时间竟不是那妇人的对手。
让她逮着在头上一阵乱挠，发髻乱了不说，脸上都多了几条血口子。
嘴上却仍旧不依不饶：“说的就是你女儿！肚子里孽种都五个月了，你这当娘的可别说不知道！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我呸！”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看着自己的女儿同一个乡野妇人在门口如同市井泼妇一般厮打，口中还那般谩骂，老夫人一股气血往上涌，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此时还轮不到府里的男人插手，许音又还在祠堂里跪着，能主事的也就只有柳琳琅和柳修远的妻子贺依瑶。
柳琳琅已经劝说老夫人报官，老夫人也同意了，因此只当个热闹看着面前的事儿。
贺依瑶平日里巴不得有自己表现的机会，见此，马上冲上去接住了老夫人，夸张地大喊道：“娘，你怎么了娘？”
那声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儿。
就连原本在那儿厮打的两人也被吓了个激灵，停住了手。
柳玉诗赶紧冲到老夫人身边，狠狠瞪了贺依瑶一眼：“正月十五都没过，你嚎丧呢？还不去请大夫！”
贺依瑶嫁进来的时候柳玉诗还未出嫁，在她手底下受了几回搓磨，还有些怕她，再加上她方才同那妇人打架的模样实在是可怕，给她让出了个地方，自己则提了裙摆默默走开，叮嘱丫鬟去请大夫来。
来闹事的妇人直接呆了。
也没人告诉过她，侯府老夫人被气晕之后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啊！
“这位夫人。”柳琳琅见此，从后头走出来，端庄的模样同柳玉诗形成了对比。
“你是……”妇人犹豫了一番，问道。
不等柳琳琅回答，她边上便有看热闹的百姓替她开口了：“这你都不认得？这是沈夫人啊！沈沉戈将军你总认得吧？这位夫人可是个大好人，先前城郊遭雪灾，她联合宫里的贵人和京中的一些夫人施粥，还捐了不少袄子和银子呢！”
妇人脸色变了变，连忙行礼：“原来是沈夫人，方才我失礼了，夫人勿怪。”
她看向柳琳琅身后的侯府：“夫人出身侯府，此事该不会寻私包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