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的雾气越来越浓,李鹿言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浸在蜜罐里了。
李鹿言抬头。
看见华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正红喜服,比之前那件粉色长衫更加华丽夺目。
喜服上绣着金龙戏珠的图案,那些金龙用金线绣成,在正红色的华服上更加夺目,每一条金龙都闪着耀眼的光,针线绣的栩栩如生,倒真是像条金龙。
他的长发用金冠束起,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他的眼底似乎真的有藏不住的笑容,以及失而复得的情绪。
倒真演的像那么一回事,若不是李鹿言没沉沦在他的幻境之中,倒真被他骗过去了。
“梁兄……”李鹿言强迫自己露出羞怯的表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举止投足之间,尽显小女孩家的羞涩。
华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英台可是紧张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调调,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了,李鹿言都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骗过了,不过是个幻境,至于这样费力的演吗?
“莫怕,过了今日,你我便是夫妻了。”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李鹿言的脸颊,指腹上光洁滑嫩,没有一丝老茧。
李鹿言只感觉一阵眩晕,华光身上的桃花香气越发浓郁,几乎要将她腌入味。
她轻咬了咬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同时眼皮微松,眼神变得迷离,仿佛真的被迷惑一般。
“英台,该拜堂了。”华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可那温柔之中还带着一点颤抖?
他在紧张。
那张妖异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的眼睛在红烛映照下呈现出好看的粉紫色,像是两朵盛开的桃花,妖异艳丽,如同狐妖惑世。
随着他扇动那把缀满桃花的折扇,甜腻的香气一波波袭来,她只觉得眼前更加发黑。
“我…头好晕……”李鹿言顺势软倒。
李鹿言眼神迷离向前扑的一瞬间,两个纸人婢女扶住了她。两个婢女脸上扑上了厚厚的粉,脸颊两边扑上了紫红。她们面色僵硬,就连指尖仿佛是一张纸搓成的手指上套上了黏腻的人皮。
李鹿言强压下恶心感,如无骨的鱼一般,瘫软在婢女身上。
华光轻笑一声,长袖一挥,周围的纸人突然齐声唱起喜歌。
那声音尖锐刺耳,不似人声,像林间猛兽,像鬼域啼哭,反正不似人类。
“一拜天地——”
李鹿言被两个纸人架着,机械地弯下腰。
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到地面上铺着的红毯上,绣着一只只蓝翅蝴蝶,每一只都泛着蓝光。
每一只的针线精致,修法熟练,饶是老绣娘才能秀出这种效果,远远看出仿佛是真的蝴蝶,匐在红毯上。
“二拜高堂——”
转身时,李鹿言趁机扫视四周。
原本的坟地已完全变成喜堂,但那些“宾客”全都是纸人,它们脸上夸张的腮红在烛光下像是干涸的血迹。
最诡异的是,高堂位置上坐着的,赫然是两具穿着华服的骷髅。它们头戴珠冠,空洞的眼窝里爬满桃枝,枝头还开着几朵妖艳的桃花。
其中一具骷髅的指骨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祝公远”三字。
看到这一幕,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夫妻对拜——”
华光俯身时,李鹿言闻到他身上那股甜腻香气只觉得发晕。
他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华光勾起唇角,朝她缓缓弯下腰去。
“送入洞房——”
随着喜婆话落,整个喜堂突然开始变换,如同被揉捏的泥人,开始变换形状,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棺材板上。
棺材骤然打开,钻出黑手,李鹿言感到脚下一空,竟是被这些手托举起来,朝着最大的一口黑漆棺材送去!
华光优雅地跟在后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桃花灯。
灯体被桃枝缠绕,桃枝上开着朵朵桃花,娇小可人。
这灯照出的光竟是粉色,粉光溢出带着粉色莹光。
在灯光映照下,华光的影子投在墙上却是一只巨大的、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狐狸的尾巴硕大不已,倒和李鹿言来时见到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娘子别怕。”华光的声音异常温柔,声音低沉好听,若是寻常女子,怕是已经为其沦陷了。
他扇着粉色扇子,悠然自得的跟在她的身后,“为夫特意为你准备了惊喜。”
李鹿言感到后背贴上冰冷的棺木,嫁衣与棺材摩擦发出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她想起身,却被黑手死死钳住双手。
她强自镇定,目光扫过华光的脸,华光俊美无比,很难想象这种谪仙容颜下却藏着毒心。
“什么惊喜?”她故意露出期待的神色,脑海却快速转动,盘算着怎么脱身,一直被这么捆着肯定是不行的。
华光突然俯身,那张俊美到妖异的脸在眼前放大。
李鹿言屏住呼吸,可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她不自觉呼吸一颤,闭上双眼。
“自然是……”华光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幕,“让你永远和我在一起啊。”
李鹿言睫毛轻颤,眼尾故意洇出一抹薄红:“梁兄…”她声音绵软,似是幼兽呜咽,“这黑手…抓得英台手腕好疼…”
她轻抬眼眸,眼中波光粼粼,眉毛微蹙,怎么看怎么可怜。
华光执扇的手微微一顿,桃花灯投下的粉光在他眼睑处晃出细碎阴影。
他越来越让人看不出情绪了。
李鹿言趁机将手腕翻转出个脆弱角度,大红色广袖滑落,露出被纸人掐出青紫痕迹的雪白腕子。
“你可唤我一声相公?”华光用冰凉的扇骨挑起她下巴,九条狐尾的影子在墙上微晃动。
李鹿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越显柔弱:“相公…”
她仰起的脖颈拉出脆弱弧度,嫁衣领口金线绣的缠枝纹随着急促呼吸起伏,在烛火下泛出细碎流光。
华光执扇的指节蓦然收紧。少女的腔调如同带着毒的银针,猝不及防扎进心尖最软的皮肉里。
“再唤一声。”华光忽然俯身,面色虽然不显,可九条狐尾的影子在墙上开始快速的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