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您的条件。“
这句话从傅夜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林婉清博士的研究资料，那是傅家最核心的机密，也是他们在医药行业立足的根本。
一旦交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傅家将失去在这个领域的话语权，意味着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但是，爷爷的命更重要。
老者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
“很好。“他点了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彻底的混蛋。“
这句话让傅夜沉心中一动。
混蛋？这个词用得很有趣。
一般来说，陌生人不会用这么直接的词汇来评价客户，除非...
除非这个人对傅家有着特殊的了解。
“阎罗先生，请问...“傅夜沉试探性地问道，“您是否认识我们傅家？“
“认识？“老者冷笑一声，“岂止是认识。“
他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傅夜沉，声音变得遥远而沧桑：
“二十年前，我就见过你爷爷。“
“什么？“傅夜沉震惊了，“您见过我爷爷？“
“那时候，我还不叫阎罗。“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怀念，“我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
“什么身份？“
“华大医学院的教授，林婉清博士的导师。“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傅夜沉的大脑瞬间空白。
林婉清博士的导师？
那岂不是说...
“您是...“傅夜沉的声音颤抖着，“您是林博士的老师？“
“不仅是老师。“老者转过身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看着她从一个懵懂的女孩成长为杰出的科学家。“
“那为什么...“傅夜沉不敢往下问。
“为什么我没有阻止那场悲剧？“老者苦笑，“因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受害者？“
“当年，你爷爷和温家的人找到我，说要投资林婉清的项目。“老者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以为这是好事，可以让她的研究得到更多支持。“
“结果...“
“结果，他们给我下了套。“老者的声音变得愤怒，“在投资协议里设置了陷阱，一旦出现意外，不仅林婉清的研究成果要被夺走，连我的职业生涯也要毁掉。“
傅夜沉感到手脚冰凉。
原来，当年的阴谋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您...您后来怎么办？“
“我被迫离开了学术界，改名换姓，隐居起来。“老者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苦涩，“但是我发誓，总有一天要为林婉清讨回公道。“
“所以，您成了阎罗？“
“是的。“老者点头，“我用二十年的时间，钻研各种医术，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等待什么？“
“等待你们傅家主动送上门来。“老者的眼神变得危险，“等待你们求我救命的那一刻。“
这句话让傅夜沉彻底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局。
一个布置了二十年的复仇之局。
“您...您不会真的救我爷爷，对吗？“傅夜沉绝望地问道。
“救？“老者冷笑，“为什么要救一个杀人凶手？“
“那您为什么要见我？为什么要提出交换条件？“
“因为我要那份研究资料。“老者的声音变得冰冷，“林婉清的研究成果，不应该被你们这些人玷污。“
“但是...“傅夜沉想要争辩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确实，以他们傅家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继续拥有那份研究成果？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傅夜沉站在那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爷爷没救了，傅家的秘密也要暴露了。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才意识到，他们家族的罪孽有多么深重。
不仅害死了林婉清博士，还毁掉了她的导师，毁掉了一个原本光明的学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者突然开口，“你在想，为什么命运对你们傅家如此不公。“
“不是的...“傅夜沉摇头。
“但是你想过没有，林婉清死的时候，她才三十岁。“老者的声音变得哽咽，“她还有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那么多的研究没有完成。“
“她的女儿，才五岁，就失去了母亲。“
“而你们，却用她的血汗成果发了大财，过了二十年的富贵生活。“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着傅夜沉的心。
“对不起...“他低下头，“我知道道歉没有用，但是...对不起。“
“道歉？“老者讽刺地笑了，“你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
“那您要我怎么做？“傅夜沉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是求您救救我爷爷。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错事，他现在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
“垂死的老人？“老者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林婉清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求过饶吗？她得到过怜悯吗？“
傅夜沉被问得哑口无言。
确实，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傅夜沉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明天上午，你把林婉清的研究资料全部交给我。“老者缓缓说道，“同时，傅氏集团要公开承认当年的罪行，向林婉清博士和她的家人公开道歉。“
“这...“
“做到这两点，我可以考虑出手救你爷爷。“老者的声音变得严肃，“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敢耍任何花招，你爷爷的命就彻底没救了。“
傅夜沉深吸一口气。
公开承认罪行，意味着傅氏集团的声誉将受到致命打击。
交出研究资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最核心的竞争优势。
但是，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条件了。
“我答应。“他坚定地说道，“明天上午，我会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
“很好。“老者点了点头，“那就明天见。“
傅夜沉知道，这是告别的信号。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提箱，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问道：
“阎罗先生，请问...您知道林婉清博士的女儿现在怎么样吗？“
老者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她过得很好。“他最终说道，“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走出酒店，傅夜沉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发动引擎。
明天，将是决定一切的日子。
傅家的命运，爷爷的生死，还有他与顾清姿之间的恩怨情仇，都将在明天有一个结果。
他拿出手机，翻到顾清姿的号码，想要打过去，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此刻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打扰她？
夜色深沉，海城的灯火依然璀璨。
但在傅夜沉眼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那么不真实。
明天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今夜，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