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苏清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轻轻舒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
这些话，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姨妈和杨晋。
赵岚站在原地，指尖的烟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她静静的看着苏清婉。
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只剩下深深的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我懂。”
苏清婉有些意外地抬眸。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
赵岚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我爸妈是长城的后勤人员。”
“我从小在长城基地长大，那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加入作战组，像那些传承者一样，斩异种、护民众。”
“二十三岁那年，我终于成为了一阶候选者，还没等我跟爸妈报喜，西北战区就爆发了异种袭击，我爸妈负责的后勤站被卷入战场，没来得及撤离……”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片火海。”
“我找了三天，三天！却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
她抬手，摸了摸肩章上的银色鹰徽，指尖的动作很轻。
“那时候我才明白，‘守护’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我失去了家人，所以不想再看到别人失去家人。后来我拼命提升实力，从一阶候选者到二阶传承者，从普通队员到支队总队长……”
“我把对爸妈的愧疚，都变成了守护别人的动力。”
“我以前总觉得，只有把‘天下人’护好，才对得起爸妈的牺牲。可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要选择这条路。”
赵岚看着苏清婉，眼神里满是真诚。
“你想守护你的家人，没什么错。”
“这不是自私，是人之常情。”
她将捏变形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拍了拍手。
“确实，长城现在确实人手越来越少，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加入，毕竟你的实力和心性，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但我……不会再逼你了。”
“刚才的话，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以后不会再提。”
苏清婉愣住了，她没想到赵岚会这么说。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赵岚继续道，语气带着几分担当。
“长城这边，我会去跟诸葛长官解释，就说你有特殊情况，暂时无法加入。”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来劝你，这件事，我扛了。”
“赵队长……”苏清婉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复杂，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动容。
她原本以为，以长城对强者的渴求，赵岚就算不逼她，也会找其他人来劝说。
却没想到赵岚会直接把这件事扛下来，给了她彻底的自由，虽然这个‘自由’是否给，她也并不在意……
赵岚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别觉得欠我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觉得该做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你选择守护家人，我选择守护更多人。”
“从本质上，这没什么不同，都为守护。”
“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没有高低之分。”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了些：“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姨妈赵岚和表弟杨晋，我没让他们待在普通的高层安全区，而是安排到了市中心避难所的‘特殊隔离区’。”
“特殊隔离区？”苏清婉皱眉，有些意外。
“你别误会。”赵岚连忙解释，“那不是用来隔离感染者的，是长城专门为传承者家属、高阶候选者亲人设立的区域，安保最严密，有三阶机甲巡逻，还有专门的医护人员 24小时待命，比普通区域安全十倍不止。里面有独立的房间，有厨房，还有小花园，他们住得会舒服些。”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色的卡片，递给苏清婉。
“这是通行卡，凭着你的一阶候选者身份，再加上这张卡，随时都能进去看他们，没人会拦你。”
“我也已经跟里面的守卫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多照看着点你姨妈和表弟。”
苏清婉接过通行卡，卡片冰凉的触感传来，上面刻着细小的“特殊隔离区”字样。
她捏着卡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赵岚不仅尊重了她的选择，还默默地为她的家人做了这么多，解决了她最大的后顾之忧。
她看着赵岚，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不是“谢谢赵队长”。
而是最简单的“谢谢你”，却比任何客套话都要真诚。
赵岚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谢。你因为长城，亲临第三中学，正面交锋二阶巅峰异种，险些死去。”
“从这点来看，我本就欠你一条命！”
“虽然我们现在都没事，但欠的，就是欠的！”
“现在，我帮你照看着家人，也算是扯平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要是想去看他们，现在就能过去，特殊隔离区在避难所的最北边，跟着指示牌走就能找到。”
苏清婉点了点头，将通行卡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断墙。
那里曾是她的家。
如今虽然毁了，却有了新的牵挂在等着她。
她对着赵岚微微颔首。
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市中心避难所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背上的鸣渊剑安静地贴着后背，黑布下的剑身偶尔泛出一丝极淡的银光，像是在为她保驾护航。
赵岚站在原地，看着苏清婉的身影逐渐远去。
直到消失在断墙的拐角处，她才收回目光。
旋即。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诸葛骏浩的电话，语气平静：“诸葛长官，关于苏清婉的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她暂时无法加入长城，这件事我已经跟她谈过了……”
“嗯……我知道……”
风再次吹过老城区的街道。
断墙上的金色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远处传来疏散队员的吆喝声和孩子们的笑声。
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