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难陀蛇妖这一手，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诛心局。
老城区有她的姨妈和表弟，那是她在这座城市里仅存的牵挂，必须救！
而市中心有成百上千万民众。
那却是是她作为“火凰枪仙”必须背负的责任。
选老城区，便是置百万生命于不顾，市中心的沦陷，会让整座城市的防御体系崩溃，“大夏希望”的光环会瞬间褪色。
从而，变成只知徇私的自私之辈。
那些原本将她视为信仰的民众，会在绝望中滋生怨恨。
直至，产生一个念头。
为什么救他们不救我们？
是我们不如老城区那群人重要？
要知道，市中心大部分都是家中有人加入长城，成为长城战士的，如果选择老城区，他们会怎么想？
我奋力战斗，血洒大夏，可到头来呢？
连我自己家人都保护不了！
那恐怕当场丧失战斗欲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哗变！这不是猜测，而是很大的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头难陀蛇妖本体的智商，堪称顶尖！
而选市中心，便是对亲人见死不救，事后无论理由多么冠冕堂皇，无论有没有人指责，她良心的谴责都会如影随形。
所以，苏清婉无论选哪一边，都会有人绝望，有人愤恨！
而难陀蛇妖要的，就是这种撕裂感。
他们要让大夏的民众看到，他们的天选者并非无所不能。
甚至会“主动”放弃一部分人。
火凰枪仙，并非希望！
“人性啊……”
苏清婉低声呢喃，指尖的火焰微微颤动。
“果然是最锋利的刀。”
“可这，又是阳谋。我不得不选！”
“这头难陀蛇妖太懂人心了。它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抛出这个选择，就能坐看人类内部的信念崩塌。”
“等到我被舆论和愧疚拖垮，整座城市的防线就算被守住了，又能如何？照样会不攻自破。”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苏清婉抬手按住腰间的玉佩，那里传来火凰躁动的能量波动。
“这群爬虫，真是把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
火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意。
旋即，赤金色的火焰从玉佩中窜出，在苏清婉掌心凝成一只燃烧的雀鸟，振翅间带起灼热的气浪。
“主人，您听！”
随着火凰的提醒，苏清婉凝神细听。
周围的废墟里，传来越来越清晰的窸窣声。
那些原本隐藏在阴影中的同化者，此刻正从断壁残垣后缓缓走出。
他们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竖瞳，暗紫色的鳞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身上的“隐藏”规则气息荡然无存，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嗬……嗬……”
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同化者歪着头，脖颈处的触须正缓缓蠕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苏清婉，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
越来越多的同化者围拢过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他们没有立刻进攻，只是用那种非人的目光注视着她，像在欣赏困兽犹斗。
“他们解除了本体的‘隐藏’规则。”
火凰的声音凝重起来，“这是故意让您看到，故意逼您做出选择。只要您一动身，他们就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苏清婉抬眸扫过那些同化者，黑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这些不过是难陀蛇妖放出来的眼线。
真正的杀招，永远藏在选择背后。
“狡猾是挺狡猾的。”
她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可惜，它算错了一件事。”
火凰一愣：“什么？”
“它以为我会选。”
苏清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如它所愿。”
火凰更糊涂了：“主人，您的意思是……”
“它想让我抉择，那我便抉择。”
苏清婉转身，黑眸看向盘旋在她身后的火凰，赤金色的火焰在她眼中流转，“火凰，你想成为……火凰枪仙么？”
火凰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羽翼猛地一振。
“您是说……让我假扮您？”
“没错。”
苏清婉点头。
“你化作我的样子，带着这杆掠火枪，去市中心。”
她抬手一握，赤金色的火焰在掌心凝聚成枪，枪身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流转，正是那柄象征着火凰枪仙身份的武器。
“你虽是二阶巅峰，但对付那些子体绰绰有余。”
“就算遇到一阶的难陀蛇妖，以你的速度和火焰能力，拖延到我过去，没问题吧？”
火凰看着那柄枪，又看看苏清婉平静的侧脸，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激动。
“主人放心！就算是启源境来了，我也能撑到您抵达！”
它虽是诡异种，但跟着苏清婉这段时间，早已将“火凰枪仙”的战斗方式模仿得惟妙惟肖。
更何况它本身就与火凰枪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气息上的相似足以以假乱真。
“那您呢？”火凰追问，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苏清婉的目光望向老城区的方向，黑眸深邃如夜。
“我去老城区。”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难陀蛇妖若是聪明，就该去市中心偷袭你这个‘火凰枪仙’。那样最好，你拖延时间，我解决老城区的隐患，再回头与你汇合。”
“但它若是敢去老城区……”
苏清婉的指尖轻轻拂过掠火枪的枪尖。
赤金色的火焰骤然炽烈起来。
映得她的侧脸一半明一半暗。
“我必杀它。”
苏清婉指尖的火焰缓缓收敛。
掠火枪被她递给火凰的瞬间，脑海中闪过赵明母亲的脸。
她没说，她之所以选择去老城区，除却是亲人的原因之外，更多的，是她觉得那头真正的本体，就在老城区！
因为，赵明母亲！
那日在老城区的杂货铺，那位妇人曾见过她。
而之后，李伟等蛇妖也曾见过她的真正容貌。
她不信，依照难陀蛇妖本体的智商，猜不出火凰枪仙就是苏清婉，所以……这与其是阳谋，倒不如说是邀战！
而此刻。
火凰已然振翅！
振翅的瞬间，赤金色火焰骤然炸开。
火凰在漫天火光中凝聚成苏清婉的模样，黑色风衣猎猎作响，面具遮掩半张脸，手中掠火枪泛着炽烈金光。
连周身那股沉静中藏着锋锐的气息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主人放心。”
“我会守住市中心区域！”
它开口，声音竟也与苏清婉一般清冷。
随即握紧长枪，枪尖猛地砸向地面。
“轰！”
火焰如喷泉般从地底涌出，在它周身化作无数道赤金流光。
那些流光在空中舒展、凝聚，转瞬便化作三千个一模一样的“火凰枪仙”，有的持枪而立，有的踏火而行。
每个分身眼中都跳动着不灭的火焰。
手中长枪直指市中心的方向。
“去。”
火凰一声令下，三千火焰分身齐齐振臂，枪尖拖曳出长长的焰尾，如同一群燃烧的流星，冲破云层，朝着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写字楼、地铁站……
那些被异种蔓延的角落疾驰而去。
火焰划破晨雾的刹那。
整座城市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赤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