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依旧站在原地，她亲眼看着掉落在脚边的头颅，又缓缓抬起头，随后……又将视野落在不远处。
只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苏清婉正站在那里。
她右手握着消防斧，斧刃上的鲜血顺着边缘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左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
乌黑长发被风吹起，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黑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一斧不是斩杀异种，只是劈开了一块普通的木头。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将那抹纤细却挺拔的身影衬托得如同浴血而生的战神。
铁锈的腥气、血液的甜腻、还有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此刻在空气中诡异地交织。
赵岚看着她，突然明白了诸葛先生为什么会把指挥权交给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那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爆发力的结合。
如同藏在鞘中的利刃，平时内敛低调。
出鞘时却能斩断一切荆棘。
苏清婉抬手用风衣下摆擦了擦斧刃上的血污，动作随意而潇洒。
她抬眸看向赵岚，声音平静无波。
“这群异种，实力不强，最强的也就半步二阶中期。”
“我知道以你的实力，能轻易杀之。”
“但对待这种高智商的异种，你越急，就越是落入了下风。所以我才说……别急。”
赵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苦笑了一下。
“你说的对。”
“但若是再来一次，我或许还是会选择如此。”
苏清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些事无需解释。
赵岚是长城战士，肩扛的是守护整座城市的责任，她的冲锋陷阵，她的不忍旁观，都是刻在骨血里的职责本能。
她虽然不认可，但尊重并理解。
因为她苏清婉，也是如此。
姨妈在厨房炖的排骨汤，表弟趴在桌上演算的数学题，甚至张大妈每天清晨准时敲响的门……
这些琐碎的日常，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住的东西。
若有一天，姨妈的笑容变得僵硬，表弟的眼神失去焦距，他们的皮囊下也藏着暗紫色的触须……
苏清婉握着消防斧的手指微微收紧。
斧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晕开一小片暗红。
那她，也会像赵岚一样，明知可能是陷阱，明知希望渺茫，也要为那百分之一的可能赌上一次。
哪怕最后劈开的是最亲近的人，哪怕双手沾满他们的血。
“好了，别想太多。”
苏清婉的声音拉回赵岚的思绪，她抬眼看向楼道深处，黑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现在有更难缠的要来了。”
赵岚一怔，刚想问什么，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这是常年与异种厮杀培养出的直觉，危险正在逼近！
她猛地转头。
只见两侧的寝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打开。
一个个身影从门后走出来。
有的穿着蓝白校服，扎着整齐的马尾，手里还捧着摊开的语文课本，书页上的《岳阳楼记》墨迹清晰。
有的穿着粉色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手里端着半盆水，水珠顺着盆沿滴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声响。
还有的抱着玩偶熊，穿着卡通棉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她们的动作缓慢而统一，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悄无声息地聚集在楼道两侧。
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既不愤怒，也不恐惧。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走廊中央的两人。
滴答。
滴答。
不远处厕所的水龙头没关紧，水珠撞击瓷盆的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头顶的天花板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管道爬行。
窗外隐约传来广播的通知声。
“接到紧急通知，所有学生立刻返回寝室等待进一步安排！”
声音很温和。
当放在此刻的情景内。
那温和的女声听来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整个三楼楼道，彻底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没有嘶吼，没有冲锋，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只有越来越多的身影从各个寝室涌出来，她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走廊两侧。
像两支沉默的军团，将苏清婉和赵岚牢牢困在中央。
有的女生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面包，有的指尖夹着半截铅笔，有的怀里抱着叠好的衣服……
最前面的几个女生，脖颈处甚至还能看到校服领口下，皮肤与鳞片的诡异交界线。
她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目光如同实质，密密麻麻地落在两人身上。
赵岚的心跳骤然加速，握着能量枪的手心沁出冷汗。
这场景，比刚才张老师等人的突袭更让人心头发麻。
数百双眼睛，无声的注视，整齐划一的姿态……
这不仅是一群被同化的蛇种。
更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她们在等待命令。
等待着某个信号，便会蜂拥而上，将她们撕成碎片。
“麻烦了。”
赵岚默默上前一步，将苏清婉护在身后。
右手松开能量枪，从作战服腰间摸出折叠式直刀。
咔哒一声，刀刃弹开，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而过。
能量枪适合大范围作战。
但在这种狭窄的楼道里，近距离搏杀，直刀更实用。
她能感觉到背后苏清婉的呼吸很稳，没有丝毫慌乱，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楼道两侧的女生还在增加，已经排到了楼梯口。
将唯一的退路彻底堵死。
突然间，最前面的一个女生突然动了！
她穿着初二（5）班的校服，手里拿着块橡皮擦，缓缓抬起手，将橡皮擦递向赵岚，嘴角似乎还想勾起一个友好的笑容，却因为面部肌肉的僵硬，变成了一种扭曲的诡异表情。
“老师说……要擦干净……”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每个字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赵岚握紧直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这是试探。
是这些蛇种在观察她们的反应，在寻找她们的破绽。
只要她们露出一丝慌乱，只要她们后退一步，这些看似安静的“学生”，就会瞬间露出獠牙。
苏清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不过，也无所谓。”
说着，苏清婉朝着前方走去。
手中的消防斧被苏清婉朝着上空甩动，旋即稳稳接在手中。
最终，苏清婉走到了赵岚的身旁。
手持消防斧，斧尖对准了身前的难陀蛇妖子体们。
“区区几十个子体，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吗？”
话音落下。
“吼——！！！”
仿佛是被刺激到了，最前方的女生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黑色的瞳孔迅速扩大，吞噬了整个眼白。
紧接着，她的嘴角开始向两侧裂开。
皮肤撕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嗬……”
暗紫色的触须从她嘴里缓缓探出来，带着湿漉漉的粘液，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这，是攻击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