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佑心头一跳，皇帝必然不可能是忽然提起江中鲤，以江中鲤所言，皇帝与她已结成死敌，必然不可能是随口一提怀旧，那为何会突然在此时提起这件事？
难道皇帝早知他暗中联系江中鲤，对此不作为是胆怯他的修为吗？
“江中鲤……”林天佑貌似疑惑，又貌似坚定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个皇帝一向谨慎，忽然所言定是留有后招，刚刚忽然提起的凌风真人，应该就是一个提醒！
林天佑一向谨慎，凡事都要思虑再三。
“不要紧张，朕只是说说罢了。”皇帝淡笑，眼神深处却藏着幽光，看起来不怀好意。
林天佑忽然感到一阵冷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摸不透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几年辛苦你照拂昭儿了，有一件事朕想要拜托你。”皇帝起身，走到林天佑的身边，嗓音有些沙哑。
林天佑拱手：“但说无妨。”
“朕想要你带着昭儿……”
“离开京城。”
皇帝声音低沉，躲在袖中的手隐隐发抖。
“这是为何？”林天佑疑惑。
皇帝似乎又有些反悔，一甩衣袖：“罢了，此事改日再议吧。你下去罢！”
林天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他总觉得今日的皇帝有些许不对劲，但是思绪混乱，也只好作罢，走一步看一步。
皇帝隐藏的秘密太多，或许找到恩人之后就要离开。
至于云昭，他并不打算一并带走，在修仙界他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云昭是凡人，去了修仙界怕是九死一生。
修仙界也有凡人，按理来说，凡人受天道的保护，若是染上凡人的性命，有碍修为的进步。
但也有例外……无数邪修以无数凡人的性命提升修为，他们也惧怕天道，可这条路修炼极快，但也有副作用。
这副作用层出不穷，有的神经衰弱，有的目不能视，有的气运骤降……
林天佑回去时明显速度降了下来，甚至有心情欣赏皇宫的美景。
忽然，他听到角落中传来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若不是因为他是修士，可能根本听不见。
“林大人！”
林天佑侧身看去，一只白毛狐狸动作矫健，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奔来。
他皱起眉，想要离开，却想到这就是恩人，止住了脚步。
“小爱，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狐岫凝在林天佑面前止住脚步，迟疑的点点头，随后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他认为可以说话的地方。
在这近一月的时间，狐岫凝一般都是夜间出行，这还是头一次白日在宫内闲步。
皇宫的朱墙金瓦在暮秋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飞檐下的铜铃被微风随意拨弄，荡出三两声清响。
狐岫凝走到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里，几位着藕荷色罗衫的妃子正倚着雕花栏杆，指尖捻碎鱼食抛向水面，几只锦鲤争食时荡起水中波纹，搅碎了一池云影。
林天佑察觉到她的速度慢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向她解释道：“左边那位是二公主的母妃，右边的是三皇子的母妃，他们同住一宫，因此关系更亲切一些。”
“二公主和三皇子的关系呢？”狐岫凝想起以前宫女之间的交谈，她们口与口相传，可能会曲解一部分事实，倒不如用这个机会问个明白。
“他们二人的关系啊，也算是融洽，没有势同水火，也没有平淡如水，相遇时道声好，三皇子比二公主年长几岁，偶尔会教二公主诗词歌赋。”
最年轻的妃子忽然轻笑出声，原是发现了躲在太湖石后的白猫——它正用爪子去够垂落的柳枝，毛绒绒的尾巴扫过青砖上未干的池水。
年长些的妃子一手执起鎏金茶壶，另一手扶着壶身，碧螺春的香气混着池边水莲的清新，氤氲在她们谈笑间一举一动中。
不知何时远处教坊司飘来了悠远的琵琶声，隔着水榭，像是一场大梦，几度秋凉。
她们似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遥遥的朝国师行了一礼。
自觉游玩的时间不短，手指捏着帕子谈笑着远去。
“你也想当妃子？”林天佑看着狐岫凝迟迟的盯着妃子离开的背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狐岫凝一个激灵猛然回神，一脸嫌弃的说：“才不要，只是多欣赏了几下她们的衣裙和头饰罢了。”
“原来如此。”林天佑想起那时初见她的装饰，一袭出尘的白衣，白发随意披散，连个挽发的簪子都没有，更别说精致的首饰。
两位妃子带的丫鬟身影都消失不见后，狐岫凝这才跟上林天佑的步伐。
她身上的伤貌似除了眼睛都已经痊愈，旋转跳跃，大幅度的运动也不会感觉到伤痛。
“听闻三公主所言，你双眼有疾？”林天佑感受到身边有风动，知道她已经跟了上来，便问道。
这个问题他有自己的心思，他的父亲觉得欠了狐岫凝的恩情，只要还了恩情，就两不相欠。
“嗯，看着周围一切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附近的东西，还有气息，日常交流活动是没有问题的。”狐岫凝没有隐瞒，除了细节她看不清之外，其余跟没有失明时没有两样。
“明日我的父亲便会赶来，届时让他们看看，还了因果。”林天佑道。
“因果？罢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是不是把江中鲤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云昭？”狐岫凝没有过多思考因果的事情，她没有忘记必行的目的。
林天佑果断道：“是。”
“她现在太小，你知道你告诉她这些事情的后果是怎样的吗？若是她想不开怎么办？你告诉了她这些事情，她除了烦恼还能做些什么？”
狐岫凝几句发问，林天佑哀叹一声：“这是他的母妃所托。”
“哈？”狐岫凝能理解江中鲤想要让她人替她报仇，但是狐岫凝不明白为何要在江中鲤死后再告诉她年幼的女儿？
这样做没有任何的好处。
云昭或许会从此崛起，但往后余生都会背着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