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天明多年前在一起共事过，他这个当初做事一丝不苟，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古跃进娓娓道来，陷入了回忆之中。
林昊倒是没想到里面竟然会有这么一段过往，之前看马省长的样子，倒是不太像。
“那时候的我们也是年轻气盛，不撞南墙不回头，心比天高。我和沙书记的出身都比较不错，家里面有长辈担任官职。在官场上，总归是能少走一些弯路。可天明不是这样，他是真真正正凭借自己上来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对他很是钦佩。我一直认为，他比我强。直到后面我调任副市长，他连个县委书记都保不住。”
说到这里的时候，古跃进叹了一口气。
林昊明白古跃进的想法，这就是政治资源的推动了。古跃进是其中的受益者，可又不得不去吐槽这样的糟粕。
幸好古书记和沙书记都是栋梁之才，对老百姓来说是好官。
现实的情况是，如果没有贵人扶持，正科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已经是天花板。
“等到后面我再见他的时候，我是常务副市长，而他却破格提拔到了市长的位置上。在后面的仕途里突飞猛进，一路长歌。再之后我去了京城，他担任省长。没想到，再见会是这种场面。”
古跃进说完之后神色极其复杂，看上去很感慨，林昊巧妙地捕捉到了领导的情绪。
“古书记，人各有命，错了就是错了。我也没有背景，但照样遇到了您。因为一己私欲抛弃良心，搭成进步的阶梯，只能说他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欲望笼罩。我也想进步，但我并不想去伤害民众的利益。他如果有心悔过，趁现在罪责不深的情况下，就应该向沙书记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惩罚和检讨。”
林昊在这一点上十分的坚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古跃进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脸上拧着的表情舒缓了几分。
“我听说隔壁省那个祁厅长自杀了，可民众把他当成了英雄的典范，小林，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林昊对这件事也略有耳闻，在新闻上闹得是沸沸扬扬。
“所以我们更需要把贪官抓尽，还老百姓一个清明的社会。如果民众对政府的公信力有极大的信心，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其实，真正能让老百姓切身感受到的不是大老虎。反倒是小苍蝇，基层待遇差，干部们难免会有情绪，懒政惰政也就算了。冤假错案，才是最让老百姓寒心的。政府执法部门，不能保持公平正义，影响很深。”
“比如有些民众电动车丢了，一个月都找不回来是不是要反思？是不是要摸清情况，查明问题？是警力不足，还是懒政？再比如一些街道办主任官小威大，一些农村干部成了村霸，敢嚣张放话说让民众吃不了兜着走。这些是不是基层纪委包庇了？基层政府为什么不严查？不怕出现问题，就怕问题一直拖着，没有解决。”
“如果想挽回形象，就必须割肉。虽然很痛，但是值得！”
林昊所说的这些都是政府的痛点，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古跃进点了点头，的确，大老虎贪腐的虽然多，可老百姓们是感受不到的，层次太高，压根接触不了。
反倒是街道，民警这些更容易接触，也更容易影响老百姓对政府的看法。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在基层干活，是不会明白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日后领导干部必须有基层锻炼经历的原因，不了解老百姓，你如何为他们服务？
“你相信政府吗？”
“我一直坚信，我相信党和组织为人民好的决心和信念，从未动摇过。只是咱们国家太大了，总是会出现一些蛀虫。但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像税务改革，土地免征收，严打犯罪，哪一个不是好政策？时间，会验证一切。我们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我们的民众也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民众！这点，我从未怀疑！我将会跟随党和组织的步伐，为这份事业奉献一切！”
看着林昊脸上坚定的表情，古跃进笑着点了点头。
“你比我那个时候要坚定，不错。你这番话是真知灼见，今天让我受益匪浅，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呀。小林，谢谢你。”
林昊听到之后急忙摆手。
“古书记，您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我只是阐述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已，应该是我谢谢您，愿意给我吐露真言的机会，不让我憋在心里面难受。说出来，舒服多了。”
这说话的水平又提高了一个台阶，明明是古跃进被开导了，可到了林昊的嘴里，却把因果翻转了。
“行了，那咱俩谁也不说谁。我开导了你，你也开导了我，算是扯平了。”古跃进竟然开了一个玩笑。
此刻的他不像是上级，倒像是朋友，能和领导处到这种地步，少之又少。
“高良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可咱们身上的任务更重了。不仅要扫清余孽，还要拍苍蝇。这种大老虎牵连的人特别多，可不能放松警惕。”古跃进提醒了一句。
的确，任何工作善尾是最困难的。
虽然抓了重要的骨干和成员，但底下那些接受了小恩小惠的人也不少。如果不能连根拔除，他们转换门庭，又是一群蛀虫。
“明白，老虎，苍蝇一起抓。”林昊想起了自己的稿子。
就在这个时候，古跃进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心里面涌出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古书记，高良死了。”
古跃进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仿佛能拧出水来，他压抑着怒火问道。
“怎么回事？”
“不清楚，古书记。我们反复确认过，隔离措施严密，绝对没有外部接触的可能。但…人就是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挫败感。
古跃进沉默了几秒，斩钉截铁的说道：“算了，全力配合中纪委善后工作。证据早已经固定，他想要用死来逃脱罪责，做梦。他太小瞧省委的决心了，这次，要让他知道哪怕死了，也会追责！”
随后古跃进挂断了电话，显得有些疲惫。
“书记。”林昊冷静地分析了起来：“我推测，高良很可能自己猜到了结局。赵书记他们把控得十分严密，传递消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然早就存了死志，为何不一开始就了断？非要等到现在？”古跃进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