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果就我一个人,没有大臣,没有你和爹,我解决不了问题,要如何呢?”
娘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便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你想的方向太远了。”
“许多问题,不必太过费心。”
嗯……
真的吗?
这样大的案子,又隐藏了十几年,根本就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等等……能隐藏十几年!
他从树上跳下去,不断整合着从方玉衡口中得知的线索。
大宁官员每四年便要调任,算起来,少说也换了三个,不仅如此,自打娘开始执政,每三二年便要不定时派出官员来核查各地政务,每个地方关都要核查。
能让这几位官员都没有发现,也就是说当年死去的那些人,都有明面上过得去的说法。
几年之间百姓持续大批死亡……
瘟疫!
不错!
如果突发时疾,朝廷不仅会拨银子,死的那些人还都有了名正言顺的解释。
与此同时,这些事一定会被记录在卷宗之上!
想到这,他一路朝府衙而去,小心地避开守卫,选了个落单的,用了点药,打探出了历年卷宗所存放的位置。
库房上了锁,不过池叔教过他一些邪魔外道的手段,一根小簪子便可以打开。
把簪子插回头上,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吹亮火折子,烛光所过之处,卷宗整齐堆放,上头略有灰尘,但不太多,本届官员也算是上心,卷宗都标注了年份,按日月放好。
“找到了……”
一切的开端,娘执政期间,太和二年九月十九,百方堂投毒案。
证词,证物,被告——方术,曹静云,方山今
最后,案子认定的亲属签字是——方玉衡?
这三个字行云流水,绝对不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写出来的。
这是方山今写的!
又要报复娘,朝廷官员,山今……
是岑家人!
把卷宗放回原位,又继续往后翻,终于得见瘟疫的相关记录。
卷宗显示,瘟疫持续了三年余,身死者十三万人。
徐州不是大城,死十三万人,又要除去当地豪强和懂得医药的人,难怪试药的人不够了。
瘟疫结束于天兴二年,死者集中焚烧掩埋……
“锁怎么开了?”
“不好!有人潜入!”
屋子没有窗子,秦楚赢立刻把卷宗塞回去,拉了拉头上的黑巾,破门而出!
屋外的官兵还没集结,便只见黑影一窜,身轻如燕,跑过房梁,直奔府尹的卧房!
“来人!”
“保护大人!”
“砰……”
利剑出鞘,正横在听见外头的声响准备出来查看的季大人颈前。
秦楚赢看了他一眼,面巾下眉毛略微一挑。
这人竟然还是个熟人,是他去年殿试钦定的探花郎。
其实单论文章,他可以为状元,不过进士前三甲之中,唯有他一个人年轻貌美,剩下的两个都已经接近不惑之年了。
所以,他便点了他为探花,按照规矩外放做官。
没想到竟然巧的很,直接来了徐州。
一般情况下,方为进士,能直接做府尹的不多,想来是正巧赶上了空缺,他又在朝廷上夸了几句,才有这等缘分。
季云生还算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一时惊愕,却还是迅速稳住心神:“不知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他一手深入腰带,取出临行之前拿着的金牌。
御赐金牌,所到之处,犹如皇帝亲临。
季云生离开屈膝跪倒参拜。
秦楚赢收剑回鞘,端出在朝堂之上的架势,略微改了声线:“本官奉命前来巡查,不过,府上护卫一般啊。”
“下官失察,还请钦差大人责罚。”
“罢了,先进去吧。”
“是。”
季云生请他进门,让人端茶倒水。
他摆摆手,把其他人都打发走,门一关,才松了口气,摘下面巾。
见了他的面容,季云生失态地瞪大眼睛,又跪了下来:“下官季云生,参见陛下……”
“起来吧,朕此来,不是为了勘探你的政绩,而是与一桩旧案有关。”
“是。”
“你来徐州做官多久了?”
“启禀陛下,一年零三个月。”
“可检查过往年卷宗?”
“是,徐州城一向安稳,战时人员有减少,出去十五年前的瘟疫,再无大变动。”
“不错……不过,有人自徐州往京城告御状,说当年瘟疫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季云生感觉五雷轰顶。
蔓延了三年的瘟疫若是人为,而且在此后的十余年之中,无一人告发,足以见背后之人权势滔天,难怪陛下亲临……”
“告状的人说,那并不是什么瘟疫,而是全城人都以人试药,研制长生不老药。”
“下官立刻便着手侦查!”
秦楚赢满意地点点头:“朕也可以告诉你,幕后之人,与朝廷钦犯岑氏族人有关,务必要谨慎行事,加紧防范,不可走漏风声,有进展也不可声张,就算是府衙之人也不可尽信,朕会留下一个暗卫保护你,也做联络,切记,否则,你的命难保。”
“下官谨记!”
“嗯。”
秦楚赢趁夜离去。
皇帝亲临,并亲自嘱托的案子,若办好了,不愁一步登天,加上背后之人的威胁,不愁季云生不尽心竭力。
只是眼下齐久臻的身体等不得,徐州案也只能等回来了再督办。
到了无人之地,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吹响。
没反应。
他气得跳脚:“别装啦!我知道你们肯定在!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不告诉娘!快出来一个!去府衙看着别叫季云生死了!”
“……”
“……哦。”
不知道谁应了一声,黑影自树上飞走。
“真有够气人!”
念叨着回了客栈,朝着自己房间而去,推门一瞬,眼神一凝。
屋子里……有人!
他略一犹豫,推门而入,关门,停顿。
没有杀气,没有恶意,这个气味……
他没好气:“方大哥,你要吓死我不成?”
点亮烛火,方玉衡略带歉意的朝他笑笑:“抱歉,夜间难眠,我又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便想着找你商议,你不在,才想着进来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