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厚重的合金门缓缓闭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外，周楚焦急的捶门声和林薇催动藤蔓缠绕楼体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具不断逸散出无形死神的怪物尸体。
金色的灵力光幕将阮芷涵护在其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无色无味的气体正一遍遍冲刷着屏障，每一次接触，都像水滴消磨着岩石，带走她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
光幕之外的金属地面，已经被腐蚀得斑驳不堪，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
怪物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液化，那股酸腐的恶臭愈发刺鼻，熏得人头晕眼花。
“芷涵！”
云景深的声音隔着光幕和合金门传来，闷闷的，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执拗。
他没有捶门，只是站在那里，用身体挡在门前，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些她所面对的压力。
“把所有出现症状的人都带去给张护士长，快！”阮芷涵没有回头，声音因为要穿透屏障而显得有些失真，“那里有隔离病房，别让他们再接触到其他人！”
“你一个人在里面怎么行？”云景深的声音里压着怒火，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把门打开，我们一起想办法！”
阮芷涵没有回答，只是将身前操作台上散落的朱砂和符纸归拢到一处。
她现在没工夫跟他解释，多耽搁一秒，外头的人就多一分危险。
门外的声音安静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云景深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怒气，只剩下沉甸甸的嘱托：“保护好自己。”
随后，是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远去。他选择了听从她的安排。
阮芷涵吐出一口浊气，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烂摊子上。
基地的医疗隔离区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最先发病的那几个研究员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躺在病床上，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局部已经开始溃烂，流出淡黄色的脓水。
张护士长八条节肢在各种仪器和药剂之间飞快地移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那巨大的蜘蛛身躯在无影灯下投出狰狞的影子，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与外表不符的精准和温柔。
周楚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正盯着一台离心机，里面分离出的血液样本上层，漂浮着一层诡异的灰黑色物质。
“不行，我尝试了十几种解毒剂，都分解不了这种毒素。它不是化学毒，更像是一种……活的诅咒，在吞噬生命力。”
站在一旁的苏念蒙着双眼的白布微微动了动，她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对着其中一个昏迷的研究员。
“他们的精神海……很奇怪。”苏念的声音很轻，却让周楚心里一跳，“有一股外来的精神力在里面，很微弱，但极具侵蚀性。像一根线，牵着他们的意识，把他们往深渊里拽。这种感觉，和我们之前在废弃学校遇到的那些被操控的魅影和幽灵，有些类似。”
与此同时，研究室的隔离门上，阮芷涵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外面的人。
“……它的能量核心像个转换器，神经系统里有非生物的信号残留。”阮芷涵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东西，从头到尾就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烈的生物兵器。尸体里的毒气，是它最后的反扑。”
通讯器那边，云景深的声音很快回应：“我已经让阿奇带人加固了隔离区周围的防御，林薇的植物也把整栋楼都包起来了，气体暂时没有进一步扩散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阮芷涵看着自己身前已经开始明灭不定的光幕，“我的灵力撑不了太久。必须找到源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袋里翻找着什么。
很快，一份被牛皮纸袋精心包裹的文件被她取了出来，正是当初在屠宰场地下找到的那份《b类特殊素材评估报告》。
她飞快地翻阅着，脑中将报告里的数据和眼前这具怪物的特征一一对应。
当看到其中一页关于“神经信号传导与外部指令接收”的描述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隔离区的门被推开，张护士长用一根节肢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排注射器，里面是新调配出的淡绿色药剂。
周楚眼睛一亮：“成了？”
张护士长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药剂，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你的意思是……只能缓解，而且……”周楚看着她的比划，慢慢理解过来，“只对我们这些……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有用？”
他抓起一支注射器，给自己来了一下。
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血管散开，胸口那股若有若无的憋闷感消散了不少。
“真的有用！”周楚面露喜色，但很快又沉了下去，“可他们怎么办？”
阿木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用他那双特殊的眼睛观察着病床上的人和周围的异能者。
免疫。
异能者和半变异人，对这种毒素，或者说对这种精神侵蚀，有天然的抵抗力。
这个发现让众人心里一沉。这哪里是无差别攻击，这分明是针对普通人的精准打击。
“我知道了。”通讯器里，阮芷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恍然和冷意，“这不是毒，是筛选。它在筛选出普通人，清除他们。”
“芷涵，”云景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基地外围响起了警报，正东方向，有东西在靠近，数量很多。”
阮芷涵透过光幕，看向合金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看到基地外面紧张的局势。
研究室里，致命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基地外面，新的敌人已经兵临城下。
“芷涵，别把我们排除在外。”云景深的声音再次传来，掷地有声，“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
阮芷涵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