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祭坛周围的土地一寸寸地裂开,裂缝深不见底。
下一秒,数只体型庞大到骇人的怪物,嘶吼着从那些漆黑的裂缝中猛地爬了出来。
一只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骨质甲壳,关节处长满了尖锐的骨刺,每走一步,地面都跟着颤抖,像一座移动的堡垒。
另一只则身形细长,像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长着四条镰刀一样的长臂,动作快得只能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远超普通变异体的、属于智慧生物的凶光和残忍。
这些是“魅影”压箱底的收藏品,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吼!”
骨甲怪物咆哮着发起了冲锋,那架势简直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
“我来!”周楚大吼一声,和阿奇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
周楚张嘴就喷出一大口浓郁的毒雾,直接糊了骨甲怪物一脸。
可那毒雾打在骨甲上,只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冒了点白烟,根本没办法穿透那层厚得变态的壳子。
另一边,阿奇那副白骨身躯已经和镰刀怪物缠斗在了一起。
骨刃和镰臂疯狂碰撞,迸射出密集的火星,每一次交手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也险象环生。
镰刀怪物的攻击又快又狠,好几次都贴着阿奇的肋骨划过去,看得人心惊肉跳。
“我需要时间破阵!”阮芷涵对着众人大喊,“必须反转这个阵法的能量流,才能切断他的力量!林薇,困住它们!其他人,帮我拖住!”
云景深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向前横跨一步,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稳稳地挡在了阮芷涵的身前,用自己的后背,为她隔绝了战场上所有的威胁。
一只从侧翼偷袭过来的怪物挥舞着利爪,带起一阵腥臭的风,直取阮芷涵的后心。
云景深头也不回,反手用手臂硬生生格挡住了这一击。
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疼痛,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盯着前方,只对着身后的人沉声说了一句:“专心做你的事。”
看着他那个宽阔又添了新伤的背影,阮芷涵心里最后的一丝杂念也消失了。
她不再犹豫,将双手猛地按在了那冰冷、邪异的祭坛岩石上。
精纯的玄门灵力,像一股清泉,小心翼翼地注入到这片污秽、庞大的能量海洋之中。
她必须在不被这股力量反噬的情况下,找到阵法的核心,然后强行逆转这股由无数怨气汇集成的洪流。
那感觉,就像是光着手伸进了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绞肉机,每一秒都是刮骨般的煎熬。
就在此刻,祭坛的最顶端,一个修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研究员白袍,干净得一尘不染。
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到极点的笑容。
他低头看着下方在怪物爪牙下苦苦支撑、险象环生的众人,缓缓地、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
清脆的掌声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是魅影。
他终于亲自登场了。
“不错,真不错。”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莫名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玩味。
“挣扎,反抗,嘶吼……为了活下去,真是用尽了力气。多美的生命力,又是多么……吵闹啊。”
魅影那空洞的视线扫过下方每一个狼狈的身影,最终定格在祭坛前,正全力破解阵法的阮芷涵身上。
“你知道吗?”他像是没话找话,又像是在对空气倾诉,“我能听见,我能听见你们每一个人脑子里的声音。末世刚来那会儿,我躲在地下室,还以为自己是疯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回忆,那回忆里没有半分暖意,全是折磨。
“成千上万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哀嚎,尖叫。贪婪,是又粘又稠的黑油,糊住我的脑子;恐惧,是扎人的冰碴子,一根根往神经里钻;绝望和痛苦,更是日日夜夜,一刻不停……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他轻轻晃了晃头,那张俊秀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真实的情绪——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厌烦。
“多亏顾霆琛帮助了我,不是我病了,是这个世界病了,是人心太吵。所以,我得让它安静下来。我做的所有事,不过是想让这个世界,恢复它本该有的宁静。”
他不再看其他人,所有的恶意都倾注到了阮芷涵身上。
“比如你,玄门的掌门。”他笑了,那笑容比冰还冷,“你的脑子里,也一样吵得厉害。责任、仇恨、戒备、算计……这么多东西搅在一起,不累吗?来,我帮你清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神洪流,毫无征兆地撞进了阮芷涵的识海!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冲击,而是由无数最肮脏、最黑暗的念头碎片构成的垃圾场。
村民被撕碎时的恐惧,薛松失去亲人时的绝望,她前世被家人背叛时的怨恨,甚至她此刻对云景深身份的那一点点提防……所有负面的东西,都被他从现实和记忆里抽了出来,放大到极致,化作无数把钝刀,在她的意志里来回搅动。
阮芷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按在祭坛上的双手手背青筋凸起。
她死死咬住下唇,玄门心法在识海中飞速运转,拼命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可一边要对抗阵法里庞大的怨气,一边又要抵御这恶毒的精神侵蚀,双重的压力让她的大脑针扎一样疼。
一缕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在漆黑的祭坛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阮芷涵!”
云景深看到了那抹红色。
他眼中的冷静顷刻间被烈火吞噬,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朝着祭坛上的魅影笔直冲去!
魅影连头都懒得低,只是轻飘飘地抬了抬手指。
“看,又一个只会叫的。脑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股子蛮劲。也好,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安静’了。”
空气中凭空生出数道扭曲的刃光,无声无息地朝着云景深斩去。